“你知道我最讨厌背叛。”她瞪着余知崖。
余知崖说:“我没有。”
“你和严盛夏认识那么多年,我从来没往那方面去想。现在你告诉我他在追你,我怎么知道你们俩是不是在联手骗我?相处了八九年的男人还能是个同性恋,”她嗤笑一声,“你让我还有什么可以相信你的?”她尖锐得直戳问题中心,一点没给留面子。
余知崖苦笑道:“我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但我可以保证,我从来没有骗你过,严盛夏也没有。事实上我有想过,”他停顿了一下,“如果我们现在没有离婚的话,可能就不会发生这件事。”
如果他没有离婚,严盛夏不可能向他表白,如果他不表白,余知崖可能这辈子都不会知道自己还能喜欢上男人。
方妙言大概懂他说的意思,弯了下嘴角。真他妈好笑!
服务员将一杯透明的莫吉托端了过来。方妙言喝了一口,摘下杯子边缘的薄荷叶,放入嘴里。薄荷清凉辛辣的味道提神醒脑。
她提起了一个余知崖也认识的人:“楠姐结婚前就和我说过,你这种人适合结婚又不适合结婚。”
“她说你是普通婚姻的最佳背书,如果寻求稳定人生,你是最适合的。但她说我不是安于稳定的人,所以她让我好好考虑一下。我那时觉得这样平平淡淡挺好的,没听她的。”
余知崖说:“如果那两年我在你身边……”
方妙言挥了挥手,制止他:“别和我说旧金山的事,我知道你是因为严烺当初帮我才答应去,你可别让我有心理负担。不过我有想过,如果那两年我们在一起生活,可能会更快离婚。距离这东西,既能让感情变淡,也能掩盖感情中很多问题,见不着面就可以心安理得当不存在了。”
余知崖没说什么,继续耐心地听着方妙言的剖析。方妙言是个述说欲很强的人,她总是有很多话要说。
但眼下她很不满余知崖这副温和从容的样子,皱着眉问:“余知崖你知道我们的问题是什么吗?”
余知崖想了会,没想出来:“感情淡了算是问题?”他不觉得。
方妙言嗤笑道:“这就是重点。你觉得感情淡了就应该顺其自然分开,从来没想过付出点时间精力去挽回。”
余知崖愣住了。他想起网上那些以退为进的套路,心里一动,问道:“你当时和我提离婚,是想我再挽回一下?”
“那倒没有。不过我之前有这样做过,你大概想不起来了。”方妙言也没想着和他算旧账,就是心里不爽,说说而已,“你不用放在心上,毕竟当初我也没做什么去挽回。你知道我们俩的感情很早就有问题,结婚本身就是力挽狂澜,没成功。”
余知崖的手机再次响起,仍旧是严盛夏。他大概等不及了。
方妙言突然说了句:“严盛夏倒是一直追在你身后。”然后她点了下手机,“接吧。”
余知崖看了她一眼,食指放在接听的按钮上。屏幕里很快出现严盛夏的脸。他穿着家居服,端端正正地坐在沙发上,一脸认真。
“我想和言言姐说话。”他开口说。
余知崖仍然有些犹豫。方妙言似笑非笑:“怕我吃了他?”他摇摇头,递了过去。
严盛夏要是怕就不会主动要求视频,何况这一年他比十几岁时成长了很多。余知崖只是习惯性想要保护他。
方妙言对着视频的表情不冷不热,没以前那么和善。
严盛夏态度很诚恳:“言言姐,是我喜欢的余知崖,也是我追的他,如果你觉得有什么不合适不舒服,都是我的问题,你冲我来好了。”
“哦,你也知道你追他这件事会让我觉得不舒服?”
“也不是,我只是觉得如果你有什么不舒服,那是我的原因,和余知崖没关系。”
方妙言瞟了一眼白玫瑰,问他:“你老实和我说,是不是很早就喜欢余知崖?”
“嗯,很早吧,要不然我不会一直缠着他。”严盛夏笑了下,纯真中带了几分成熟,“我小时候家里一直没什么人陪。十一岁认识余知崖时,爷爷和我说有事可以找他,后来我就习惯缠在他身边。如果说喜欢我一直都很喜欢余知崖,但我很晚才知道自己爱他,像对恋人的那种爱。”
他说得那么直白坦率,眼神那么亮,一眼就能看出来是真心话。方妙言年近三十,见过网上各种真真假假撒狗粮,现实生活里已经很久没看到有人这么毫不遮掩。她端起酒杯喝了口,心里想着年轻真是无所忌惮,又抬头望了眼对面,嗯,余知崖这一脸欣然宠溺的表情算什么?见鬼了。
方妙言心里有些酸涩。她从来没有见过这样的余知崖,但也许因为她从来也不是会如此坦白感情的人。她甚至想不起自己和余知崖之间有没有说过“我爱你”三个字,好像就自然地走到了一起、自然地结了婚、又自然地离了婚。他们走了一遍世俗的恋爱,但都没有走到对方的心里。
方妙言后来没再说什么,只以“我知道了”结束通话。
在将手机递还给余知崖时,她说了一句:“你真幸运”,后面便再也没提这件事。
余知崖笑着点头应了。他把这句话转给了严盛夏,严盛夏翘着鼻子重复了一遍“你真幸运”,像个骄傲的小孔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