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妤回来的时候,温迪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干活半途找到借口逃跑,还是被钟离忍无可忍揍了一顿溜了。
她回来的时候,钟离在他的那座屋子里坐着,左手放着小山堆的公文,右手放着一沓夜叉刚送来的七神资料。
虽然没明说,但七执政不轻易踏足别国领地算是心照不宣的规矩。
虽然温迪是以岩神的名义发出了邀请,但通过不同方式抵达璃月的执政,还是礼貌又客气地打了招呼,并没有悄无声息地潜入璃月腹地。
五位夜叉分别在不同的地方等到了五位执政,问过他们的停留时间和驻足地点后,信息汇集起来就变成钟离桌上待处理的工作。
钟离什么也不说,默不作声地干他的本职工作和额外的工作,但朱妤隐隐约约觉得他的怨气快要在背后凝聚成实体了。
有点可怜。
她就凑过去看了一眼,又问他,“我离开这几天,你一直在工作吗?稍微休息一下吧。”
说着她又晃了晃手里提着的包裹,“我带了松仁糕回来,你吃不吃?”
钟离仍旧没有停笔,他看得很快,一份公文在他手里停不了多久,处理完了就消失在空气里,大概用什么法术送还给削月筑阳真君。
但他还是说:“好。”
朱妤起身去找茶叶和器具,泥炉拿出来加上炭火,再将茶壶放上去,她又在周围塞了一圈栗子。
茶叶是今年新制的,朱妤不会品茶,只是就着醇厚的茶水吃着她带回来的松仁糕。
她吃一块就给钟离喂一块,拿他的肩膀当靠枕歪着,见他手里这份公文看的时间久了点,也探头看看,“怎么了?遇到麻烦了?”
那是件案子,以律法的角度看算是家长里短,正常而言不应该呈放在岩王爷的案头。
但又有一句老话说:“仙人难断家务事。”
想必是一层推给一层,层层上递,最后这件事交给了削月筑阳真君裁断,但再厉害的仙人遇到没有善恶是非标准的凡人家务事,他都得头皮发麻。
“削月不擅长处理这些事。”钟离说了一句,但看他犹犹豫豫了很久就知道,他也不怎么擅长。
朱妤难免凑上去看了一眼,就看到诸如“婆母以儿媳不孝虐待公婆为名令子休妻”、媳告婆母不仁,刻薄施虐”、“夫妻双方亲族由争吵转为肢体冲突”、“现有十五人轻伤,三人重伤,总务司麾下……已介入”的字样。
她又往嘴里塞了块松仁糕,“这件事很难办吗?”
“这位妇人此前并非归属璃月,是外来流民。”钟离想了很久,还是慢慢提笔写下判决,“眼下众部新附,尚未信我,若令他们认为总务司处事不公,偏颇璃月人,恐怕影响不好。”
就算这样,他写的判决也没有偏心哪一方,该罚的照样罚。
写完这一份公文后,他才放下笔,突然从快节奏的工作中暂停下来,“总务司要处理的事务与日俱增,再让削月负责统管一切,就算有甘雨协助,只怕他也力不从心。”
朱妤知道他只是在整理思绪,顺着他的意思问:“你要增派人手吗?这些事咱们坊里也不少见,我见过的那几位仙家都不怎么了解这些事吧?”
“上回的事之后我就在想,这个国家还是该由人来治理为好。”他又说,“这样一来,即使我又身陷囹圄,也不会影响璃月正常运转。”
“你能盼自己点好的吗?”朱妤嘟嘟囔囔,又塞了块松仁糕堵他的嘴,“不过这是个好主意,你想好怎么做了吗?”
钟离吃东西的速度很快,动作却显得很慢,仿佛慢条斯理地将那块糕点咽下去,端起桌上的茶。
那罐好茶叶本该经过十几道复杂的工序慢慢煮出来,但被朱妤简单地拿水过了一遍,直接烫水冲开。
他平静地喝完味道乱七八糟的茶,又将空杯递过去,朱妤热心地给他加满,“这个茶挺好喝的,味道比较淡。”
“嗯,下回我再买些回来。”
啪!
泥炉上的栗子炸开了,在空中飞出一个半圆,被钟离稳稳接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