层岩巨渊,丹砂崖峰
黑色的雾在脚下翻涌,雾气粘稠到近乎成为实质,吞没了裸露的岩壁,不断沿上扩散,却在登顶时被一道金色的光芒打回去。
流曳金色的符文浮现出来,缓慢流转,以五个方位为节点,静谧而无声地镇压着这片雾海。
钟离盘膝坐在峰顶的巨石上,同样安静地注视下方的阵法运转。
这里原本由五位仙众夜叉镇守,钟离安置好璃月港的事就赶来接手,将夜叉们换了下来。
也不是他不信任夜叉的能力,考虑到他们日常工作就是处理璃月境内的魔神残渣,原本就很容易影响身体,再长时间接触这些污秽很可能导致一些不好的变化。
战时他不能分身,只能把这些事分配出去。但眼下既然没有麻烦缠身,能自己处理的危险,钟离通常不会交给别人。
只是有点无聊。
附近的矿民不能靠近这里,手下的仙众也各司其职,没有要事不会来打扰他。
钟离静静坐着,闭目养神,直到一只蝴蝶晃晃悠悠地飞下来,才睁开眼睛。
那不是活物,而是纸折的作品,被他伸手拿起,纸张就舒展开,变成了一张信纸。
这个传讯的法术被研发出来,是为了方便仙人之间联系和召集,毕竟大家总不是时时刻刻凑在一起。
钟离稍微改良了一下,用来给朱妤写信。
基于此前不愉快的回忆,他不太能放心离开很久,好在璃月港传来的消息是风平浪静。
朱妤字写得不怎么好,虽然她天天抓着其木格练字,但她自己的字也只能算板正,一笔一划都写得清楚明白。
在仙人看来璃月港里一切如旧,但对朱妤来说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她似乎想分享一下八卦,又觉得千里迢迢地送一次信写这个太不正经了,落笔的时候就犹犹豫豫。
她说,你记不记得我们遇到的阿晓,她说她姑且算胡堂主的未婚妻,我总算明白什么意思了。
她犹犹豫豫地写了这么一句,然后就放下了顾虑,兴冲冲地写下去。
这在附近一圈的亲友邻里间,其实算个很大的新闻。
省略掉很多前提来说,胡堂主喜欢的女孩子,他爹娘未必会喜欢。
但胡言这个人,缺德不仅对外也对内,对上亲爹也不知道孝道两个字怎么写,照旧准备他的亲事。
于是爹娘又出了绝招,给他另外选了相看对象,在世交家挑挑拣拣,选中了无辜吃瓜的白福。
现在白福为了躲避上门催她回家成亲的娘,又搬到朱妤这里来住,每天一边帮忙干活抵食宿一边痛骂胡言。
其木格长高了很多,让她们挤一张床睡不开。她这么写,我把房间让给她,暂时先去你的院子住了。
钟离就想了想,他走之前屋里的摆设换过一次,因为她看起来不喜欢之前的风格,但愿她住起来不会觉得不舒服。
朱妤没在住宿的问题上着墨太多,话锋一转拉回了正题。
抛开八卦不提,她讨论了一下璃月和溟烛的风俗,父母干涉孩子喜欢谁这点让她很意外,溟烛人一般不会管自己家孩子喜欢谁,但是他们很排外,所以她阿娘当年嫁给外族的父亲不容易。
她接着用一种神神秘秘的口吻说,她娘之所以能嫁给她爹,或者说她爹能入赘,是因为娜仁把全族上下适婚年龄的男人都殴打了一遍。
包括但不限于她的亲爹亲哥、叔伯舅舅、相亲对象、外甥侄子……倒不是说她也要模仿母亲来这么一遍,但是,对吧,这种事听起来太帅了!
钟离回忆了一下梦里的娜仁,决定不发表意见。
她又继续写,总得来说溟烛婚娶是自由的,青云更是自由的,她们已经自由到可以只要孩子不要丈夫了!
那相比之下,璃月人就显得太保守了。
而且怎么就叫不孝顺了呢,选择自己喜欢的人和孝不孝顺到底有什么关系?再说了杀猪贱役算什么评价,怎么就下贱啦?阿晓杀猪的时候可威风了,她家的猪肉也很好吃!
嘭!
一扇猪肉重重地摔在案板上,一柄磨得锃亮的菜刀寒光凛凛地劈下来,如行云流水又似劈山开海,连骨带肉地将这团肉拆解开。
白净的猪油、精细的瘦肉、肥厚的猪蹄……分门别类地被她放好,将一扇扇排骨挂起,再将剔干净的大骨放在一边。
舒晓洗干净了手再走回来,对着在外面围成一圈的邻里微笑,“大家久等了,现杀的猪肉很新鲜,看看今日要些什么。”
邻里们热烈地鼓掌叫好,一个婶婶仗着身形挤到最前面,热情洋溢地夸赞:“哎哟,阿晓是越来越能干哩!眼看这铺子你一人就能撑起来,老舒也能放心歇着了!欸,这排骨给我来两斤,今日打七折是真的吧?”
等这群婶娘热情地分完了肉散开,被她们挤到最后的朱妤才走上前,看一看空落落的案桌,很失望地低下头。
舒晓就笑出来,“你摆这副表情给我看做什么?我能不给你留着吗?”
她从桌下拿出油纸包好的肉递过去,又问:“小福可还好?三郎那个混账,自个儿摆不平这些事,还平白拖累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