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一个很小的部族,几百人都有沾亲带故的血缘关系,首领却不是那些高大威猛的男人,而是娜仁。
尽管族人兼长辈有时会埋怨她做了母亲仍不够稳重,但没有人质疑过这位首领的威信。
作为娜仁唯一的女儿,乌兰塔娜便受到全族的喜爱。
与同龄的女孩比,她有些瘦弱矮小,五官也更加柔和,有一点外族人的特征,但没有因为这点迥异受到歧视。
每天早晨,女孩会一觉睡到天亮,等母亲做好早饭来叫她,才会揉着眼睛爬起来。
吃过早饭后,她就带着心爱的宠物四处逛逛,看见几个少年比武摔跤就停下看看,见到少女们弹琴跳舞也会驻足观赏。
但她从来不靠近他们,似乎与这些同辈的孩子有着生疏的距离感。
钟离在她怀里费力地仰头,能看清她目不转睛地盯着场上射箭的少年。
那个男孩比她高很多,强壮得像一头小牛,粗壮的胳膊能够拉满一张强弓,而后脱手放箭,羽箭能够刺穿百米外的一只苹果。
他每次射中目标,乌兰塔娜就会露出笑容,雀跃得就像她自己射中一样。
她分明很想学弓箭,但娜仁问起时,她却摇头,“阿娘,我不想学。”
娜仁很奇怪地看她一眼,“你都快十岁了,再晚些学可就练不好了,这么不喜欢练武?”
她违心地点头,将这个话题敷衍过去。
钟离意识到这个梦的确很古怪,细节处处都和现实出入,他知道朱妤从小学弓,凭着惊人的毅力保持早起的作息,没有一天懈怠过。
但乌兰塔娜格外惫懒,她什么也不学,每日就是东走西逛,不参与任何事,低调得像一个影子。
这也算是美梦吗?这就是她的愿望吗?
钟离趴在她肩上,听这个叫卓玛的少女拦下她,絮絮叨叨说了很久,最后弯腰捏了捏她的脸,“乌兰塔娜,不许这么躲懒啦,你也要长大了,若是什么也不会,大家都要瞧不起你。你来跟我学跳舞,以后当祭司,好不好?”
乌兰塔娜眨着眼睛,“可是,祭司是你呀,卓玛姐姐。”
卓玛扑哧笑出来,亲昵地点了点她的鼻子,“是啊,你要是跳得比我好,这个祭司就给你,当祭司也很威风呢。”
这回她没拒绝,把钟离放在一边,举着用来练习的铃铛,一步一步模仿卓玛的动作。
她的动作很僵硬,似乎要想一想才能记起下一步,舞步之间衔接僵硬,跳到节拍激烈的环节,更是绊了一下,直接摔在地上。
卓玛惊呼一声,扑过去把她抱起来,急忙拍掉她身上的灰,“没摔伤吧?”
远处的少年听见动静跑来,看了眼她们,“卓玛,出什么事了?”
卓玛将她抱起来,悻悻地说:“我教乌兰塔娜跳舞呢,她不小心摔了。”
少年又打量了一下她,“乌兰塔娜又不擅长这个,你不要勉强她了。摔坏了,娜仁姑姑要生气的,让她自个儿玩吧。”
卓玛犹豫了一下,还是把她放下,摸着她的脑袋说:“那,你去玩你自己的吧,要是想学就过来。”
乌兰塔娜对他们笑了一下,抱起自己的宠物离开,没走几步就被一条大尾巴不轻不重地拍了一下。
她疑惑地低下头,“你饿了吗?”
又被拍了一下。
她将他举起来,对上那双沉静又显得智慧的眼睛,似乎能够看出他在问她:为何说谎?
就好像他一眼看穿了她想什么,女孩有点惊慌,四处看了看,发现没人注意,抱着他就冲回了自己家。
母亲不在家,她跑回帐篷里,把他放下来,好奇地问:“你能听懂我的话吗?”
他含蓄地点头,又拍了她一下,示意她还没回答问题。
乌兰塔娜惊叹,又摸摸他的脑袋,“你是不是传说里那些异兽呀,好聪明。你是怪我说谎吗?”
她为难地想了想,“卓玛姐姐舞跳得最好,她很努力才当上祭司候选人,如果我也学了,那祭司的位置就要让给我了。”
她看起来格外哀伤,低垂着视线,“我知道的,无论我跳得好不好,只要我想,我就会抢走卓玛姐姐的东西,她很努力才得到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