独享温泉本来该是件开心的事,但白福和其木格一左一右地挨着朱妤,在水池里一块儿坐着时,还是小声讨论起白天的事。
“钟离先生是生气了吧?”
朱妤握着梳子在帮其木格梳头,用发绳给她绑了两个马尾,看神情并没有在意这件事,颇有些困惑地看过来,“生气?他看着是有些不高兴,可我也没做什么呀,就是多看了一会儿嘛,为什么要生气?”
“钟离先生不是喜欢朱姐姐吗?”
“噗——”其木格正在喝水,在喷出来之前反应迅速地把头扭到温泉池外,趴在池边连连咳嗽,缓了好一会儿才表情古怪地回答她,“你想多了,绝对不可能。”
朱妤愣了一下,也噗地笑了起来,“小福你误会了吧,我们不是那种关系呀。”
白福也茫然地望着她们,“……朱姐姐人这样好,为什么就不觉得钟离先生会喜欢你呢?”
这两个与她相识不过半个月的女孩对视了一眼,如同遵守某个默契、公认的准则那样,用同样平静且理所当然的态度回答:“因为他是钟离啊。”
白福不知道她们那种笃定的态度从何而来,半信半疑地说:“是这样吗……那、那可能是钟离先生觉得我们看他笑话了,所以不高兴。”
朱妤皱皱眉毛,“小气。”
其木格跟着附和,“小气。”
可说完其木格还是忍不住了,从滚烫的池水里爬起来,憋着一张通红的脸站直,“不行,我受不了了,我要先出去。”
池水的温度的确有些偏烫,白福也有点不适地动了动身体,但看朱妤平静地坐着梳理自己的头发,她还是没有提前出去。
“朱姐姐,明日的比赛,你要用直刀吗?”
朱妤一面梳着头发,一面漫不经心地回答:“嗯,我很少和人这样比武,用弓箭总怕不小心瞄准了别人的要害,直刀对我来说刚好,能收得住手。”
她轻描淡写地说着些很恐怖的话,白福悄悄地摸摸自己的胳膊,听到一阵悉悉索索的声音。
她还以为是自己搓胳膊的声音太大,朱妤却警觉地回头,在她们放衣服的架子上看见了一个小小的黑影,隔着蒸腾的水汽看不清那是什么,只能看见有什么东西亮闪闪地发着光。
但朱妤显然看清了,她不仅脸色一变,从刚刚轻松的状态里绷紧了身体,哗啦一声站起来,也惊动了那个黑影,嗖地一声向墙上逃窜。
“站住!”白福第一次听见朱妤发出怒喝,“把项链还给我!”
白福目瞪口呆地看她从水池里爬起来,将头发随意一挽,紧了紧身上裹着的浴巾,毫不犹豫地朝对方逃跑的方向追过去。
可那边的方向要跑出女池了!
她也紧跟着慌忙起身,在后面声嘶力竭地大叫:“朱姐姐!衣服!先穿衣服呀!”
朱妤没有听见,被怒气填满的脑子里只剩下那只毛茸茸的、从她的衣服里抓走了项链的猴子。
它跑得快极了,还不停发出吱吱声,简直像是挑衅一样,朱妤怒不可遏,用冲刺的速度越过了眼前的障碍物,眼里只剩下这只可耻的小偷。
直到眼前的地面上出现水渍,她也收不住脚踩上去,奔跑中来不及调整姿势站好,脚踝传来一阵尖锐的刺痛,就一头往旁边栽下去,扑通一声溅起大大的水花。
有人迅速地把她扶起来,朱妤没呛水,但在扑面而来的水汽里,她那被怒火填满的脑袋突然找回了理智,开始灵活又迅速地转动起来。
比如地上为什么会有水,比如她为什么不是摔在地上而是掉进水池里,又比如为什么旁边有个人这么快就能把她扶起来。
朱妤僵硬地慢慢抬头,最先看到的是赤裸的胸膛,然后是沾了水贴在肩上的长发,紧接着是她很熟悉但非常不想在这时候看见的一张脸。
钟离脸上什么表情都没有,但很迟疑地出声:“朱妤?”
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啊!
好像全身的血液都冲进了大脑里,朱妤涨红了脸,口不择言地解释:“不、不是的!我、我我我不是要偷看你洗澡!我是追着猴子跑过来的!它、它把我的项链抢走了——”
钟离沉稳地点头,“嗯。”
“都是因为这个水池边全是水我才没停住!我也不是故意的!”
钟离又点了点头,“嗯。”
他平静的态度让朱妤稍稍冷静了一点,但依然不太自在,“你、你你你能不能说点什么啊?”
让他说点什么,他还真的低头看了看,目光落在脚的位置,“你还站得起来吗?”
朱妤试着动了动左脚,疼得抽了口气,“呃,好像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