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钟离没有安静地旁观,他默不作声地走来,突然伸手搂着她的腰,稍稍一用力就托着她的腰腿,把她扛起来。
朱妤睁大了眼睛,刚想让他放手,又想起已经决定不理他了,把嘴巴闭紧,气咻咻地让他扛了出去。
回到那条狭窄的山道前,钟离放下她,朱妤看也不看他,扭头大步往前走。
总有石头窸窸窣窣地滚下来,但没砸到她头上,每次要掉下来了又在空中折了个角度,往旁边一滚落到地上。
朱妤就当什么也不知道,每一步都重重地碾过泥土,留下一个极深的脚印。
钟离不远不近地跟着她,偶尔瞥一眼天色,算算时辰差不多过了,才快步跟上,牵住她的手。
她没甩开,也没看他,就当身边多了个人形挂件。
太阳从东边攀到天空的正中,又渐渐往西倾斜,树上的雀儿飞掠过去,只留给人一截颤动的树枝和一声啼叫。
绝云间一向人迹罕至,幽静秀美,来的时候她还夸过剑锋般直入云端的群山,好奇地嘀嘀咕咕仙家们是不是真的用浮生石给他造了一座神像放在半空,理水叠山真君隐居的山上当真到处都是琥珀,还有留云得意地说她在高空建了个小亭子拿来休憩观景,到底能看到什么。
钟离原本想着回来的时候带她上去看看,可惜一时不慎惹她生气,现在看她闷声不吭地往前走,眼看是要错过这个机会了。
他想了想才说:“当真不要我?”
朱妤脚步停了一下,鞋尖踢开了一根树枝,“我只说不要你帮我,没说不要你回家。”
“还去山上看看么?”
她闷闷地又走了一会儿才回答:“去。”
钟离没有惊动在洞府里休息的仙人,沿着那条布满琥珀的山往上,在一个高峰上才能看见他们造的神像——虽然钟离不理解建在此处有何意义。
留云建她的小亭子颇用心思,从底下抬头什么也看不见,非要到了比肩的高度才能看见浮现的观景亭。
朱妤兴致勃勃地踩着悬空的台阶上去,半点也不担心栽倒,她像是心情好转了很多,走到亭子上又转过身朝外看。
绝云间化为一片云海,偶尔突起的峰尖好像海中的孤岛,划着船就能渡海过去,太阳就在云与天的交线处,橘红色的光芒铺下了一条光辉四溢的织锦路。
亭子里摆着一把古琴,琴弦累了一层薄薄的灰尘,可见留云有很久没上来过了。
朱妤给这把琴调了音,又擦干净琴上的灰尘,坐下来开始拨弹。
琴音袅袅荡开,一时舒缓,一时激昂,变化得极快,显然是她信手弹着玩,没记任何谱子。
钟离试着伸手拨了一下琴弦,大约不小心用的力道大了点,一道尖锐的杂音高亢地爆开,惊得路过的群雁都抖了抖。
朱妤弹不下去,乐不可支地捶着桌子大笑,徒留钟离微蹙着眉看琴,有些郁郁。
虽然也赏得来琴音,但他似乎一向和这些精巧的乐器无缘,每回祭典都要去歌尘那里借涤尘铃来用。
朱妤笑够了说:“你别乱碰啦,把琴弦弄坏了,留云要不高兴的。我们回去买把琴,你随便玩。”
钟离微微摇头,他在璃月港里乱弹,到时就不是留云气冲冲地来找他,而是邻居拎着把菜刀过来拍门了。
朱妤挪了挪位置,身子往旁边一歪,靠在他肩上,手里卷着他的发尾玩,“嗳呀,好笨的神啊,除了打打杀杀造房子,什么都不会。”
“挖矿我也是会的。”钟离说,“若依人们所说,有一技之长,也足以养家糊口。”
挨着他的女子又噗哧笑起来,钟离换了位置,让她倚着自己的胸膛,像倚着靠椅般悠闲地望着太阳落山。
他仔细观察了下她的脸色,“不生气了?”
朱妤拉着他的手晃来晃去,嘟囔起来,“本来也不生气,不许说得我脾气不好一样,我脾气可好了,都是你石头脑袋,一点变通都不给。”
钟离应道:“嗯。”
朱妤又说:“下回我可不和你说那么多废话了,你再这样,我、我偷偷在晚饭里给你加海鲜!”
钟离立刻说:“好,那我们就不在家吃饭,出去用饭吧。”
她嘴角一弯,看起来又像要笑出来,但忍住了,“逗你玩啦,真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