少商本就是逗他一逗,闹了一阵便乖乖坐好,在此朝代,男女之间依然讲究一个“发乎情,止乎礼”,虽说也有五公主那般豢养面首的,但终是少数,自是不可作为常理。
凌不疑刚被撩拨了一下,心思一团乱,转头却见那始作俑者一副清心寡欲的模样,自是不会这般轻易放过,正想吓唬少商一番,却听她道:“也不知那雍王会以何罪论处?”
少商声音轻柔,似是好奇,又似是在思索,她注意到凌不疑身子一僵,心中明了几分。
凌不疑沉默半晌,冷声道:“天道好轮回。”
马车经过凌不疑府前,一群人堵在门口,占了小半条道,阿起将车帘掀起一小道缝隙,目不斜视小声道:“少女君,你阿母在此处,莫要出来。”
阿起低着头,拉着缰绳,这车上没有自家将军的标识,倒是方便他溜之大吉。
车外喧闹,夹杂着萧元漪的声音,想来是回去的那些武婢讲了少商的去处,这萧元漪自觉占了理,便上门来讨要女儿。
“你不妨先在我那暂住几日。”少商道。
凌不疑刚回都城,自是该好好歇息些时日,可碰上萧元漪这般来闹,无疑是平添烦恼。
凌不疑知她心思,被人关怀、惦记的感觉,让他笼罩在心头的乌云微微散开了些,可他与她终是不同路的两人,他还有那件事要做。
凌不疑将少商送到,便与阿起离开了,他要去哪,要做什么,他不说,她便也不问,于她二人而言,情爱是世间最最难得之物,可世间也不是只有“情爱”二字。
几日后,雍王畏罪自杀的消息传遍都城,凌不疑官降半职,罚食邑半年,这是文帝给凌不疑最大的保护。
肖世子问斩那日,听闻何昭君一身素衣,亲临刑场,手刃了这害得自己家破人亡之人,一个娇纵的女郎,余生都将满载愧疚地活在失去父兄的阴影之中。
成长,往往都要付出惨痛的代价。
雍王之事结束,都城的表面又是一片风平浪静,文帝想起凌不疑的终身大事来,便下令让程始一家进宫,他倒要看看能让子晟动心的女娘,究竟是何模样。
文帝设下宴席,诸多女眷汇聚一堂,待凌不疑与少商携手进来,殿内安静片刻,随后便炸了锅般地嘈杂起来。
女娘们的目光在少商身上来回打量,眼神都算不上友善,尤其以五公主和王姈为首。
女娘们小声议论着这与凌不疑同行之人的身份,一些眼尖的则是认出了少商,与别人分享着消息:“这不是凌将军铺子里的掌柜吗?”
“商贾也配入这大殿?”在场的女娘,无一不是官宦之家,自是瞧不起平民女子,更何况还是一女掌柜,但碍于凌不疑在场,也只敢低声讽刺。
几位皇子见状纷纷打趣,他们与女娘不同,没有将凌不疑当做自己的如意郎君看待,话里话外也只是好奇这向来不近女色、无意娶亲的凌不疑,如今怎的突然开了窍。
谈话间,文帝携着皇后进了大殿,身后跟着程始夫妇和万松柏。
众人起身行过礼,随着文帝落座,程始夫妇看见程少商时,都深感震惊,今朝入宫,以他们二人的身份,能得陛下亲见,已是不可思议外加满腹疑虑,眼下又见少商坐在凌不疑身侧,二人举止亲密,心下更是不安。
程始夫妇对视一眼,心中念头一致:待这宴席结束,定要与少商问个明白。
可这宴席刚开,凌不疑便当众求娶少商,句句诚恳。
“臣恳请陛下代行长辈之职,向程氏少商提亲。”
少商看着他的侧脸,她相信,此刻的凌不疑,此时的字字句句,他定是出自真心,可是否有其他目的,有无掺杂算计,或许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文帝闻言喜不自胜,凌不疑是他看着长大的,他盼着他能成亲,可这竖子良妻美妾都不要,整日想着领兵打仗,这还是他头一次想着娶亲之事。
少商随凌不疑向文帝行礼,文帝从进殿便注意着这小女娘,如今见她行礼,一举一动,皆是大家风范,竟有几分皇后神谙的气质,也难为武将家中能养出这般标致的女儿来。
文帝看着她,越看越满意,他本以为这二人相识不久,怕是还要纠结些时日,却不想喜讯如此之快,当即便要下婚旨,却不料殿内竟有人反对这桩婚事。
萧元漪见文帝喜上眉梢,哪还顾得上“君威”二字,随即出言贬低,将近些日子的事情一一道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