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楚这一嗓子,直接把赵充的脸喊黑了。
但谢嘉南依旧不为所动。
或许是醉了,又或许是躁动了几个小时的鼓点和喧闹让他有些疲惫。
明明大脑清晰地知道他现在还没到赵充撕破脸的时候,应该说些什么,但身体却依旧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只是漠然地看着眼前的这一出闹剧。
褚楚喊完之后才后知后觉地开始后悔。
今天下午从新晨出来之后她就一直在思索,到底要怎样才能离谢嘉南更近一点,却怎样都想不出更好的办法。
结果回去之后舒国庆又追着她问东问西,和她大吵了一架。吵完之后她心里烦躁,更加坚定了要离开舒国庆找下家的心。
一直想到后半夜,心情奇差无比的褚楚好不容易才酝酿出一点睡意,结果又被赵充的来电吵醒。
醉酒了的赵充蛮不讲理,话里话外那种优越感更是扑面而来,好像让她去接他,是他给她的莫大荣耀。
褚楚本来不想去的,可赵充居然开始对她进行电话轰炸。要不是想到赵充身在罗森塔,算是她能接触到的离谢嘉南最近的人,还有些利用价值,褚楚真的想一气之下把他拉黑。
但就算再怎么气,褚楚也不敢真的惹怒他,最终只能妥协,偷偷跑出别墅,来了这里。
但这一对比下来,好像更加显得谢嘉南才是真正值得费心思的那个目标。赵充充其量只是个有两个臭钱就把自己当做人上人的小丑。
要真的跟了赵充,日子指不定比跟着舒国庆还要难过。
想到这里,褚楚心里那点慌乱和后悔逐渐散去。
虽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但她看得出来谢嘉南醉了。
这难道不是一个好机会吗?
只要她今晚能够和谢嘉南发生点什么,并且留下证据,还用愁找不到和谢嘉南的交集吗?
至于今晚之后谢嘉南对她的敌意和误解,褚楚相信她能够慢慢化解。
毕竟难题从来都是在如何开始。只要开始了,出现转机也只是时间问题。
她应该感谢赵充才是。如果没有他今晚的狂轰滥炸,她又怎么可能来到这里遇到谢嘉南?
这是命运注定要她和谢嘉南相遇,是她褚楚时来运转,受了那么多年磨难,终于等到了自己的光明未来。
褚楚被打断睡眠的烦躁心情逐渐好转,甚至转头对赵充露出一个笑脸,走上前扶住有些摇摇晃晃的他。
她要想办法先稳定住赵充的情绪,让她有机会和谢嘉南单独相处。
“赵总,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是为了谈工作吗?真是太辛苦了。”
站在pub门口,用脚指头想都知道赵充不可能是在谈工作。她只是这样一说,让赵充好有个台阶顺势下来,还可以在谢嘉南面前展现一下她一心都想着工作的女强人形象,在谢嘉南心中刷一波好感。
果然,赵充的脸色缓和下来。
他一把搂住褚楚,亲昵地凑近她,湿热的酒气扑到她脸上。
“对啊,谈生意嘛,应酬当然很重要。”
褚楚拼命压住自己不要露出嫌恶的表情,还开始有些鄙视以前的自己。
她是怎么看走眼的,居然还真的犹豫过要不要放弃谢嘉南选择赵充。
他们俩之间根本没有任何可比性!
至于被褚楚选定的谢嘉南为什么也会出现在这样的场合?
其实褚楚思考过。
男人嘛,很正常。
苍蝇不叮无缝的蛋。
如果谢嘉南真的防御得无懈可击,那褚楚反而会失望。
因为这证明她真的没有一点可以接近他的机会。
而现在这样就刚刚好。
事实证明谢嘉南也只不过是比其他人装得更像一点而已,根本没有表面上看上去那么坚不可摧。
褚楚扛着将大半重量都压在她身上的赵充,努力控制自己逐渐狰狞的面部表情,费力地对谢嘉南笑了一下。
“谢总,没想到居然在这里碰到您。不知道您还记得我吗?那套西装我已经送到新晨前台了,您收到了吗?”
谢嘉南的记忆一向很好,更何况褚楚这几次出场的活动或者时间节点都很微妙。
第一次,泼了他一身咖啡,眼里的算计藏都藏不住,却又突然跑了。徐放带着西服出现的时候,他还以为事情已经被徐放完美解决。
结果才过了几天,他又在新晨楼下看到和赵充站在一起的褚楚。
赵充对他有意见,并且总在背地里搞一些小动作想要抢回罗森塔,这些谢嘉南都知道。左右赵充不成气候,影响不了罗森塔的大局。
这次顾绣包合作之后,更是让谢嘉南在罗森塔彻底站稳,就连董事会都大半倒戈,退出赵充阵营。他根本翻不起什么风浪。
但褚楚的出现却让他突然有了一种危机感。
这是来自商人对市场与风险的敏锐嗅觉。
有时候市场是毫无道理可言的。就算你计划得再周全,也会出现无法操控的意外,这个时候只能全凭决策者的直觉,结果是好是坏全在一念之间。
特别是在今晚看到褚楚突然出现,和赵充贴在一起的时候,谢嘉南更是闻到了危险的味道。
有时候破坏整艘航空母舰的恰巧只是一颗生锈了的小螺丝钉。
果不其然,刚刚才被安抚下去的赵充一听到褚楚的话立马变脸,一把捏住褚楚的下巴,逼迫她看向他。
赵充的脸有些扭曲,一字一句都是从牙缝中挤出来的。
“褚小姐,你是不是以为我是个傻子。”
褚楚这才感觉到一丝慌乱。
“没有,我……”
饶是赵充再蠢,身边也充满了形形色色的人。在谢嘉南没出现前,他不知道事情全貌,还会对褚楚的动作与想法产生误解,对她本身抱有一丝幻想。
可这点幻想被褚楚亲口说出的话打破了。
原来褚楚的目标从来都不是他。
他只是在褚楚蹲守谢嘉南时突然碰见的意外。
又是谢嘉南。
赵充冷笑一声,眼睛里逐渐蔓延出一片红血丝。
“好,很好。”他从牙缝中挤出几个字。
赵充大力甩开褚楚的下巴,一把擒住她的手腕,将她整个人禁锢在怀里,摇摇晃晃地重新往pub里面带。
褚楚第一个跟的人就是舒国庆。
他虽然好色,但人比较懦弱,从不敢做出什么出格的事情,而且年轻时候的犬马声色早就把身体掏空,有时候从沙发上坐起来都会全身发抖,根本没让褚楚尝试过男人和女人体力与力气上的差距。
但现在褚楚是真的害怕了。
那双手像烙铁一样让她不能动弹,只能被动地跟着赵充的脚步往里走。她浑身不可抑制地开始颤抖起来,连声音都在一起发抖。
“赵总,我错了,赵总。你放开我好不好?”
可赵充早已被酒精和怒火侵袭了大脑,唯一的想法就是给这个女人一些惩罚,让她认识到利用他到底是一件怎样的错事。
求饶不成,褚楚慌乱之间又把希望放在了谢嘉南身上。
“谢嘉南!”
她的声音颤抖而破碎,身体被赵充带着一步一步往前走,扭头看他的目光中充满哀求与希翼,“救我!帮帮我!求你了,救救我!”
谢嘉南站在原地冷静地看着离pub越来越近的赵充和褚楚。
回国也这么久了,谢嘉南早就将S市圈里人的名单记得清清楚楚。赵充这个人和葛总儿子一样,有一些特殊小癖好,玩得很花。
被他们看上的人,身上总带着各种各样的伤,经常闹出些丑闻,隔天又被他们的父亲强行摁住媒体压下去。
赵充今晚又在气头上,还喝了酒,下手更是不分轻重。
谢嘉南垂下眼睫。
要救吗?
如果救了,褚楚说不定会因此更加赖上他,而赵充也会因此彻底和他撕破脸皮。
罗森塔现在才刚刚渡过扩张期的第一阶段,一切都还没稳定,还不是和赵充彻底闹翻的时候。
谢嘉南漠然抬起脸。
不能救。
况且,这一切都是褚楚咎由自取。
人总该为自己做的事情付出点什么才能获得经验教训。
看着站在原地无动于衷的谢嘉南,褚楚开始浑身发冷。
她错了。她终于意识到,不论是谢嘉南还是赵充,有哪一个是她能招惹的?
是她见惯了懦弱的舒国庆,不仅衣食无忧,甚至可以和他顶嘴,大吵一架,却忘记了舒国庆也只不过是S市的一只小虾米,外面多的是她不能惹,也惹不起的人。
娇娇说的对,是她过于天真,太异想天开。
褚楚眼中的祈求的光逐渐熄灭,pub的门再次打开,依旧躁动着的音乐扑面而来,跳动的艳丽射灯在褚楚脸上明明灭灭。
门逐渐关闭。
一夜无眠。
-
明晃晃的阳光透过厚重的窗帘在天花板上印上几道浅淡的金色光斑。
床头柜上的手机震个不停。
沈同泽抱着头,痛苦地呻.吟一声,从被子里伸出一只手,接起电话。
“喂?”
虞知鬼一般幽怨的声音从手机中传来,“沈同泽,昨晚玩得开心吗?”
沈同泽一个激灵,醒了。
他拿开手机看了一眼。
很好,下午两点半。
身后伸出来一只细白的手,抱住沈同泽,整个人趴在沈同泽肩膀上,声音又娇又软,“沈总,怎么就醒了?”
于是虞知的声音又从手机里幽幽传来,阴阳怪气,又娇又软,“沈总,昨晚是不是乐不思蜀了?”
沈同泽自知理亏,拿着手机坐起身,“失误,失误。我一会儿就给舒媚打电话,约她出来。”
“还有呢?”虞知语气凉凉。
“约完舒媚就去向虞叔求情!”沈同泽斩钉截铁,没有丝毫犹豫。
虞知这才心满意足地挂了电话。
她其实也不是那么爱玩,非要解禁才行。总归她爸心疼她,禁她的足也是因为担心她的安危,不会让她真的无聊。
只是,她担心舒媚。
罗森塔最近的风头盛到她爸都在感慨谢嘉南的手段太过于锋利。
不只是奢侈品市场,这下整个箱包行业都会因为谢嘉南和罗森塔的动作受到重创。
这才是虞知最担心的地方。
她怕在她被禁足的时候,舒媚和心国出什么意外。
舒媚那么要强的一个人,上次能开口让她帮忙引荐谢嘉南就已经是被逼到穷途末路了,不可能会再对她开口第二次,求她帮忙。
所以她必须自己去收集各种信息,了解到舒媚和心国目前到底是什么样的状况,这样才能在舒媚实在不支的时候及时帮到她。
而现在,就连沈同泽都说心国死路一条,她爸也说市场一片惨淡,舒媚和心国的状况又能好到哪里去呢?
她那蹩脚的,用来威胁沈同泽的言论又什么时候会失效呢?
鬼知道沈同泽为什么会接受她的威胁,真的跑去帮舒媚。
但昨天沈同泽也说了,这是最后一次了。
再有下次的话,只能是靠虞知自己想办法。
虞知这么迫切地想要解禁看中的就是这一点。
既然沈同泽不愿意继续帮忙,那她就去找愿意帮忙的人。
马上就是她的生日。
以前她总会让舒媚避开这些乱七八糟的聚会,单独和舒媚过一次生日。但这一次她要邀请舒媚一起参加她的生日趴,带她扩充人脉,找到能救活心国的方法。
-
下午的时候,舒媚时候接到了保姆刘芸的电话,回了一趟别墅。
别墅里像是被龙卷风刮过一样,到处是各种物品的残骸。
这些全是舒国庆干的。
他只要一生气就喜欢摔东西,只要是他力气足够搬起来往地上砸的。别墅里的家具每隔一段时间就会全部变成新面孔,从来活不过三个月。
跨过一地的碎瓷片还有零件飞了满地的电视机残骸,舒媚去了保姆房。
“刘姨。”她敲了敲门。
房门打开一小道门缝,露出刘芸有些惊恐的脸。
她朝舒媚身后看了看,没发现舒国庆的身影才敢把门完全打开。
舒媚进了保姆房,把门关上,“我爸呢?”
她刚刚在别墅里看了一圈,没看到舒国庆的身影。
“不知道。”刘芸摇头,“刚刚还在砸东西呢,我不敢出去看。”
上次舒媚舒帅姐弟吵完架,舒帅就消失了,到现在还没回别墅,应该是还没消化完,依旧蹲在哪个无人的角落里自闭。
要是舒帅在别墅,舒国庆疼爱小儿子,还不至于把别墅糟蹋成这个样子。但舒帅不在,刘芸一个人怎么扛得住?于是果断躲回了保姆房。
好在舒国庆虽然摔东西,但是没有暴力倾向,不会打人。
不过,也有可能是他打不过。毕竟舒国庆身子虚得厉害。
舒媚甚至觉得如果让他和褚楚掰手腕,舒国庆都不见得能赢过褚楚。
“到底发生什么事情了?”舒媚问。
刘芸这次被吓得不轻,整个人都有些恍惚,“好像是褚小姐不见了。今早舒先生有问过我有没有看见褚小姐,我说没看见,然后舒先生就打了褚小姐的电话,但一直没打通。”
“舒先生打了好多次,直到一个小时前才终于打通。可不知道褚小姐说了什么,舒先生就突然大发雷霆,对着手机骂了好久,最后把一气之下把手机给砸了,然后就开始砸别墅里的东西。”
刘芸惊魂未定地拍拍胸脯,“真是吓了我一大跳。”
舒媚冷笑一声。
她就知道这个褚楚总有一天会出幺蛾子。
也不知道褚楚在电话里到底和爸说了什么,才会让他发这样大的脾气。
不过也有可能什么都没说,毕竟舒国庆的脾气本来就不算好。
“我知道了。我爸已经出去了,没在家,这里就麻烦您收拾一下了,剩下的事情我来处理。”舒媚说道。
“好的好的。”刘芸连连点头,听到舒国庆已经出门了才彻底放下心来,和舒媚一起走出保姆房,开始收拾满地残骸。
舒媚给褚楚打了个电话。
电话那头过了许久才有人接,出乎意料地,居然是个男人的声音。
“没想到褚楚还挺吃香?你是第二个来找她的了。”
第一个找她的人是谁不言而喻。
怪不得舒国庆大发雷霆,原来是发现自己被带了绿帽子。
“你是谁?”舒媚冷静开口。
谁知道电话那头静了一下。
“女人?”
不怪对面那么吃惊。
褚楚手机里肯定没存她的电话号码,正如舒媚手机里也没存褚楚的。她们双方都觉得存对方的手机号是一种玷污了自己手机的行为。
况且,她们之间也不熟。
舒媚这个手机号还是刚才出门前问刘芸要来的。
“褚楚呢?她在哪儿?”没理会对面的阴阳怪气,舒媚直接切入正题,“昨晚褚楚就是和你在一起?”
“怎么?难道你也要来捉奸?”对面玩味的声音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