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雅在途中以女眷不便跟军随行为由,独自一人离队。
无茗卷锋因带着受伤的傻根同路,便无法相随。
“师姐一人独行,又伤势未愈,我…”
穆枭多有担心,却被无茗阻挠,“无璧女身,是不好一同随军,一路若惹人嫌疑,传到京中,怕有损将军清誉。”
“我的清誉又有何重要,若师姐途中有所不测,那叫我如何安稳度日!”
卷锋倒也笑说:“将军莫小看无璧,她已是老江湖人了。此次不过你们师姐弟短暂重逢,无璧向来来去成迷,亦不会为将军多做停留的。”
穆枭听到卷锋如此说,失意垂眸,只紧握着他长剑上褪色勾丝的旧剑穗一言不发。
无茗早看出穆枭情思,如今万事已定,便开解他几句。
“无璧早入江湖,阅人无数,她的心思在九霄云外,恐不在儿女情长之上。”
穆枭沉默,他又何尝不知,师姐壮志凌云,心有大义,乃是天底下少有女子,又岂是他一凡尘俗子可惊扰的。
“我知道,只是,她是为我受的伤…”
无茗提点,“将军有心感谢无璧救命恩情理所当然。就怕将军借此因由自欺欺人,对无璧念念不忘,那才是徒增烦恼。”
穆枭看着无茗的严肃神情,自然能参悟其中道理。想来他的心思藏不住他们的眼睛,更没躲过师姐的眼睛。
难怪师姐借机分道扬镳,不过是为着大家脸面与他划清界限罢了。
怅然苦笑,大方承认:“我确实爱慕师姐,自入苍穹起,便对她情有所钟。虽从未一睹她真容,可早已将她刻画在心底深处。”
无茗皱眉,略带讥讽问道:“既然如此,将军为何要答应娶苏府小姐!”
穆枭苦笑道:“娶她非我本意。是她执意嫁我,这其中又有谁真正在乎我的意思。”
无茗嗔怒,却不好太过表现,只耐心劝着:“将军既然与我明说,我却要数落将军一二。”
“且不说无璧无心于你。就算此时,你二人情投意合,但与苏小姐婚事在先,小姐又无错漏,你便断没有悔婚另娶的道理。”
“苏小姐身世凄苦,对将军一片真心,何辜遭此对待。”
“若将军与无璧有意,来日也只能迎她为妾,居于小姐之下!”
穆枭情急,只说:“师姐女中豪杰,岂能为人妾室!”
无茗嘲笑道:“就算将军有此意,我想无璧也不会答应。江湖儿女,向来一心一意,更是对三心二意之人深恶痛绝。”
穆枭听完这话,想起身上这桩甩不掉的婚事,紧握缰绳,沉默良久。
无茗叹息,“你我也算同生共死一场,我便多说一句,万不可做舍本逐末,水中捞月之事!”
“苏府小姐贤良,又是将门之后,我觉得配与将军就很好!将军何苦为了一个九天之外的江湖女子,去伤害一个对你有情的女子呢?”
穆枭越听便越觉得沮丧,闷声回应道:“我知你好意,可人生苦短,我所求之人并非了无踪影,此刻近在眼前,你叫我如何不争?”
无茗见穆枭愁绪更甚,便不再多言,心底只恨无璧从中搅局,坏苏小姐婚事。
自后来无茗便与卷锋带着傻根在半路于穆将军拜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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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说苏雅,她左肩之伤,若逢平常,不过将息养着半月便可恢复如初。
可偏偏伤她的箭矢构造精绝,箭头上刻有螺旋状的锋齿,那日拔箭之时,竟活生生扯下一块皮肉!
苏雅看着左肩凹陷之处,筋骨外露,只觉得触目惊心,那时战况紧张,便不好张扬。
每时每刻都在忍着,又连日动武,伤口久治不愈,日日渗血至今。
好巧不巧,却在城门口又与穆枭相遇。
“师姐?”
穆枭见无璧师姐面目煞白,目光转至她左肩,只见一圈又一圈深浅叠加的血迹,想来是伤口出血所致。
“我!”苏雅避之不及,急火攻心起了目眩之症,忽的歪了身子,踉跄了两步。
穆枭赶忙扶住,见她如此体力不支,也不顾在城门口什么露人眼目什么闲言碎语,直接将人抱上他的马匹,带回穆府。
“你,你放我下来!”苏雅靠在穆枭身上,强撑一口气,明明眼看就要到家了,却被他带回这死气沉沉的地方。
“师姐勿动!”穆枭压根不给师姐反抗的余地,只是将人抱入卧房。
“你!”苏雅起身,又被转身拿了药箱的穆枭按回床上。
穆枭哪里管得什么男女礼法,单是看着师姐如此严重的伤情,便心中痛苦难安,硬是用着一股蛮力,将人按在床上,单手就扯开了她左肩的衣服。
眼见一片血肉模糊,惊得穆枭忍住泪水,认真解释道:“伤口发炎流脓得厉害,若不挖去这块烂肉,怕是不能好。”
苏雅挣扎得一头冷汗,索性倒在床上由他医治。
穆枭寻来参片棉布,想要让苏雅摘下面具,却又遭她反抗。
“事出从权,挖肉疗伤何等痛苦,你死守着这面具做什么!”说罢,也不给苏雅反应的时间,单手就抽掉了她的面具。
回眼之时,却看她半张脸上长满红疮红疤,对她轻声说了句:“抱歉。我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