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璟安特意将话说的微颤颤的,身后那人听到他说的话忽然轻笑一声。
接着用身旁的麻绳将祁璟安捆束起来,接着“嘶啦”一声,仿佛是牙齿将什么东西撕裂的声音,但放在自己喉咙的左手还是没有放开。
祁璟安感受到自己的眼睛上仿佛蒙了一层黑布,接着那人把他摆正,两人正对着。
但祁璟安却看不到那人的脸庞,那人却能清晰的看到他所有的表情。
感受到冰凉的金属贴近自己的脸庞,那人用匕首侧面划过面容,仿佛在描摹轮廓,也像在确认些什么。
忽然一阵声音传来,“这样美的一张脸庞,若是划破了不知要有多少小娘子伤心呢?”
听到熟悉的声音,匕首下的人猛然颤抖,沈璟原本贴在祁璟安脸庞上的刀刃不小心划过,留下一道血痕。
“旭璟是你对吗?”祁璟安猛然问道。
“真是不禁逗呢!”沈璟帮他解开麻绳,只解了左手,祁璟安腾出手后立即将放在自己眼上的黑布摘下,入目看到的是青丝散落一地,日思夜想多年的人贴近自己的模样。
因为绳索在后面系了死扣,所以沈璟几乎是环抱这祁璟安的。
祁璟安看到这样的姿势,双颊忽然染上两片红晕。
沈璟没想到他会那么快揭开发带,一时间也有点尴尬。
不过看着祁璟安呆愣的模样,沈璟不禁就想笑。
一如当年初见时,像一只迷路的小狗,当时灰扑扑的,现在啊,湿漉漉的。
沈璟是这样想的,也这样做了。
祁璟安看到沈璟坐在他面前忽然笑了,虽然也挺好奇她在笑什么,但还是没敢问。
仿佛注意到了祁璟安疑惑的眼神,沈璟清咳一声,说道:“没什么,就是把我的发带还给我。”
祁璟安这才从呆愣中回神,注意到沈璟散落的头发,紧忙把左手中握着的黑色发带还给沈璟。
面前的柴火“噼里啪啦”的燃烧着,两人分别坐在两旁,烤着手和外套,增加体温御寒。
“你怎么会到这里啊?”祁璟安刚问完这话就想扇自己两巴掌,为什么来这,当然是因为人家想啊。
“我在南征军中任职,被派来打仗的。”沈璟一手挑着柴火,一手托着下巴轻声回应道。
“嗷嗷,这样啊!”祁璟安干巴巴的回应。
“那,你在南征军中任什么职位啊?”祁璟安刚说完这话,又想抽自己。
沈璟挑了挑眉,回道:“没什么?干些指挥人的杂活。”
“那你,在这里过的开心吗?”
“倒是没人问我这个问题,你是头一个,嗯,应该挺开心的。”
“你去过西北吗?”祁璟安犹豫了一会儿,还是问出了口。
“没去过,但听说西北那边被祁将军治理的很好,百姓和乐。”
沈璟从身后拿出水囊喝了一口,接着递给祁璟安。
“那你想”跟我回西北看看吗?,祁璟安接回水囊,口中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沈璟打断。
“好了,快睡吧,得等到明日白天这雪才能稍微小点,要不然赶不上人来接你了。”
说完这话,沈璟便躺下休息了。
祁璟安则是喝了一口水囊里的水,接着猛咳一声。
“这哪里是水?明明是烈酒!”
祁璟安在心中念道,随后将辛辣咽入喉中。
看向已经侧卧在一旁的沈璟,默默躺下,只是睁着眼,一夜无眠。
沈璟一早上起来看到这人眼下面两团青黑,差点没笑出声。
祁璟安也知道自己昨晚没睡好,现在一定状态不好,心中懊悔莫及。
“我们去外面看看雪有没有下小一点吧?”祁璟安转移话题说道。
“好。”沈璟回应道。
但外面的雪越下越大,不仅没有下小的趋势,还越下越大,积雪都快要淹没至洞口的一半了。
两人艰难的把雪除开一条路,看向外面,但雪下的太大了,原本来时的路都已经被淹没看不清方向。
祁璟安看到时竟然还觉得有点庆幸,随后在脑子里想,自己一定是疯了。
好景不长,不仅没有等到来接的人,白日里能吃的食物和柴火也烧的差不多了,更糟糕的是,当晚,沈璟就发起烧来。
祁璟安将用剩余的烈酒将沈璟的肌肤擦拭,给她物理降温,但是沈璟并没有好转,反而额头上的温度越来越高。
祁璟安焦急的看着躺在地上高烧不退的沈璟,不敢走太远。
将自己身上的御寒衣物脱下,又从外面捡了些半干的柴火,维持室内的温度。
情况直到半夜才有所好转,沈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祁璟安只穿着一件薄薄的中衣侧躺在自己面前的样子。
意识渐渐回神,发觉自己身后是柔软的衣服,才知道这傻子把自己的衣服给她取暖了。
果不其然,沈璟伸手去摸祁璟安头的时候一片滚烫,勉勉强强地把他的衣服穿好。
看到快要燃尽的柴火,沈璟正要出门时,却发现自己的手被这人勾住。
祁璟安烧的满脸通红,嘴里喃喃道:“别走。”
沈璟一时竟然没挣脱开,看到他这粘人模样,不禁伸出另一只手摸了摸他的头。
笑道:“我会不会走的,马上就会回来了。”
将手中的清霜剑放到祁璟安手中,便离去了。
等到祁璟安醒来的时候,身边没有任何人,只剩一点快要没有的星火和手中的一柄剑。
他就这样等啊等,因为记得意识模糊的时候,旭璟说过她会回来的。
就这样过了两天,祁璟安去外面找食物的回来的时候,忽然听到山洞里有动静,以为是旭璟来了。
手中的果子散落一地,祁璟安高兴地往里面走。
却发现进入洞中的是来接自己的官员,临走时,他怕沈璟回来时找不到自己,特意用自己匕首留了字刻在山洞里。
只是自那以后,无论他去岭南多少次,祁璟安都再没见过沈璟。
那年岭南与瓯越一战,战况惨烈。
南泽将军战死,整个南征军乱作一团,祁璟安特意去寻她,看她是否安好,当时他真的特别想告诉她自己的心意。
可是他到岭南之后找了好久,都没有找到她,唯一留下的清霜剑他寻遍了整个南泽军,都说没有一人使用这把剑。
他不信她真的死在了那场战争中,他不信。
那样厉害的一个人,怎么能被随便打倒?怎么可能会轻易的消失于战场上。
他甚至还不知道她的真实名字,后来他多次去过岭南,都没有寻到一个叫旭璟且如她一般耀眼会使清霜剑的女子。
后来他借酒消愁,家中以为这段时日过去就好了,谁年轻时还没受过几次情伤呢?
即使后来到了束冠,祁璟安还是没有丝毫对于儿女情长的兴趣,父兄长辈都开始为他着急。
就连燕回都被明里暗里的问了好几次,其中细节他也是真的不知晓。
他也只能敷衍道:“主子他喜欢上了一个人,却求而不得。”
其实祁璟安自己都不明白个怎么回事,只是眼中入了她一人之后,便觉得其余人都上不了心。
祁璟安想着自己的心里和眼里定然都是一个人才行,若是娶了不喜欢的人,不仅对不起旭璟,也对不起所娶的那位女子。
即使与沈菁,祁璟安也是想着定要与她说清楚才好。
*
意识慢慢回笼,沈璟看到熟悉的帷幕,才发觉自己方才做了一场过去的绮梦。
她用手抚上额头,慢慢起身,意识到自己已是沈菁,摇了摇头。
面前首先出现的是一位妇人,看上去十分眼熟。
接着往两边看去,是颂儿和封翎羽一脸担心的看着她。
她用手支撑着要起身,旁边妇人看到她的动作,贴心的把枕头放在沈菁的背后。
接着颂儿手中的药碗,沈菁一口一口的斟着。
这时,妇人出声:“郡主,我叫穆倾,是你母亲长公主的好友,方才是我不慎发了病,实在是不好意思。”
沈菁把空的药碗还给颂儿,向穆倾摇了摇头,示意自己没事。
封翎羽此时出声想要解释,却被穆倾拦下,并让众人出去。
颂儿虽然担心,但还是在沈菁的眼神示意下出去了。
“郡主,我想你大概知道自己中的牵丝蛊不同寻常,但今日,我可以为你解开。”
穆倾说这话时,眼神温柔,看着沈菁的眼神像是自己的珍宝。
沈菁顿默了一会儿,像是在考虑些什么,然后出声拒绝。
“夫人,我自己的身体我有数,况且这蛊我知晓的,解开怕是要付出很大的代价。”
穆倾此时又笑了,仿若和煦的春风。
“郡主,我这一声啊,没什么所求的,就是之前曾有过一个女儿,可惜后来夭折了。”
说到此处,穆倾的眼神也变的悲戚,眼神之下暗藏着一丝疯狂。
“也算是一场交易,我给你解蛊的过程中,能不能喊我一声娘?”
说到此处,穆倾眼中有隐隐泪光,声音微微哽咽。
“其实长公主当年怀孕的时候,还跟我说过呢,等到你出生,便认你做我的干女儿。”
沈菁看着穆倾,发现她的头发已经白了大半。
罢了,权当圆了一个母亲的心愿了。
只是沈菁想要说那个字出口时,喉中像是被哽住了似的,怎么也发不出声。
穆倾看到她的表情时只觉得她一时还没接受,便也不再强求。
“好了,颂儿还在外面等的一定很着急,我还有些事情要处理。”
说完这话穆倾便出去了。
余留沈菁一人陷入沉思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