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差不多得了,今日肖氏必须消失,莫要再拖,免得节外生枝。”聂诚提醒。
“是,血神尊大人。”齐森懒懒行一礼回答。
黑雾在其掌心聚集,凝固成一柄短刃,刃面迫不及待地兴奋抖动,齐森一脱手,就嗡鸣着冲出,好似提前在为胜利庆贺。
“澈儿,纳怀...我走后,你们去哪里都好,千万别回苍临,连九朝门也不要去,去找你小姨和姥爷。要是实在担心你师父师娘,就给他们修书一封,让他们心里有个数。今朝圣山或已非比往昔,叫他们须得留个心眼...娘只希望你能远离纷争,平平安安过完一辈子...”
明喑话没说完,不远的空气中锐芒一现,犁着风波而来,拱的肖长悦发丝掀起。他立即回头凝目,一柄黑雾袅袅的利刃正破风而来,直逼奄奄一息的明喑。
肖长悦根本没时间思考,下意识把明喑搂的更紧,用背部充当肉盾,即便在其上增加了玄力护体,以这黑雾刃的气劲,依然可以深深刺进脊背。
袭应及时出手,神火化翼格挡住攻势,一切来的过于骤然,肖纳怀被迫从伤沉中出来,不顾肖长悦背后的金焰是何等法术,就算再厉害,作为父亲,都绝不会眼睁睁看着。可他方才悲痛之中把近乎所有玄力都灌输给了明喑,只愿后者能够清醒过来,眼下连操控驳镜玄器的余力都不够。眼看凛冽的利刃就要逼近身前,无奈之下,只得扑到肖长悦身后,用自己最后一点力量护肖长悦周全。
“澈儿,好好照顾你姐姐,然后,听你娘的话,离开苍临。”这是肖纳怀说的最后一句话。
肖长悦瞠目,欲要用力推开肖纳怀,却是晚了一步,刀刃入肉声随即传来,接着便是脖颈一热,肩膀一沉。
眼眶中的血丝肉眼可见地攀爬而出,如同密集的血爪,要把眼球撕裂,干涸的发疼发胀。十指因过紧地扣在明喑背后而有些疼,他不敢动弹也不愿往下看,生怕一旦这么做,就要被迫接受这瞬间的天崩地裂。
眼前有星点灿烂浮过,是明喑识海中的记忆正在破碎消散,肖长悦怔怔望着这些欢声笑语的回忆,甚至有些连他都不大记得了。
“啪嗒。”
那颗承载最后回忆的泪珠滴落。肖长悦再也支撑不住,沉沉昏厥过去。
......
不知过去多久。
所有一去不返的记忆和欢声笑语退去,直至回声也平息,肖长悦的意识浮上海面,缓缓睁开双目。
眼前一片昏暗,不知所处何地。房间里没有燃一根蜡烛,身下有些硬,他似乎是直接被放在地上的。肖长悦缓缓转动僵硬酸痛的脖子,视线里才出现一个模糊的人影。
那人离他十步开外,跪着,对着一排排灵位。
莫不是今夜月圆,外面的月光实在明亮,他或许根本看不清房中景象。
既然是摆放灵位和祭拜祖先之所,那么他正在一间祠堂中。可这是哪个家族的祠堂,他又为何会在祠堂里醒来。
那人影很快感觉到他的动静,起身步步走来,肖长悦昏迷了太久,视线一时间无法清晰,只能看见是个白衣青年,身高气质还有模糊中的轮廓,看着都有点像柳云绻。
“...云绻,师兄...”肖长悦虚弱到只能用气声说话。
青年似乎有些惊讶,快步上前蹲下:“长悦,你果真醒了,居然还能这么快认出我!你感觉怎么样,还有哪里不舒服?”
肖长悦扶着头想要起身,确认真是柳云绻后,放下心中警惕,故作不悦道:“什么叫这么快认出来,我是晕了又不是傻了更不是失忆了。对了,我怎么会在这个地方,你方才在祭拜谁?”
“你都昏了七天七夜了,是成缤马不停蹄地赶到九朝门报的信,我恰好在苍临办事,就和他连夜赶到西堑孤舟找到你,并带回了...肖伯伯和明喑姨的尸身,已经葬在肖氏祖坟。”最后一句话,柳云绻说地十分艰难,生怕再度打击到肖长悦。
果真,肖长悦一时间没有言语。
“哦,这里是柳府的祠堂,你知道的,我的家人全部死于森罗血弑,这么多年来,我也时常回来这里祭拜他们,因此整座柳府,眼下只有这间祠堂还能住人,其他房间,跟废墟没什么两样。况且现在全城上下...”柳云绻突然停住不说了。
肖长悦双眉微蹙,突然想起明喑说的话:“全城上下怎么了?”
柳云绻神色肃然:“长悦,你是不是有什么事,一直瞒着我们。”
“你指什么?”肖长悦心中大概有所猜测。
柳云绻也不拐弯抹角:“关于你的身体,究竟是不是邪血巫咒导致,还是有别的什么?”
跟肖长悦料想的一样,这个秘密,包括袭应的事,他本就不指望能够永远瞒下去,只是没想到偏偏这个时候。他闭了闭眼,对柳云绻,他愿意坦白:“不瞒云绻师兄,如你所想,我并非患有邪血巫咒,而是血皿。”
肖长悦接着将血皿为何告诉了柳云绻。柳云绻听完眉头锁的更紧:
“果真如此,我也不知此事究竟是如何传开的,总之眼下整个苍临城,关于你是血皿的事传的沸沸扬扬,版本各异,但大体离不开你是血神留在大世的容器一说。圣山也已经知晓此事,眼下正值多事之秋,若让圣山的人碰到你,估计宁可错杀也不会放过。”
肖长悦了然:“所以你才将我带到这里,柳府已经荒废多年,没什么人会踏足此地。”
柳云绻点首。
肖长悦又赶忙问:“那你可知,眼下肖府如何了?还有我姐姐,她还好吗?”
纵使他此刻心情一千一万的绞痛,也不允许自己专心致志地悲伤,还有太多事情等着他去做,即便明喑希望他能就此永远远离纷争,但有些事情,不是他不做,就能置之度外的,他必须去做。
“我前几天偷偷潜进去过,只看到一片废墟,满地尸身鲜血,还有大火燃烧过的痕迹。我没能保护好蕴雪,翻遍整座肖府,也没能找到她的踪迹,就连尸体,都没有找到!”柳云绻说着,回想起那片如同炼狱的景象,想到肖蕴雪在那堆不堪入目的尸山血海中长眠,心里翻江倒海的抽痛,眼眶不知不觉发酸湿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