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樾和慕青晷也认得,当时在邻疆城,带他们潜入叶湫府的那个沉默寡言的女子。
鸦青回予一礼:“想不到这么快又与各位公子见面了,堂主命我在此等候诸位,助你们进城。”
她口中的堂主无非就是枯骨爪,只是陆、祁、慕三人纳闷,枯骨爪与此事何干,又怎么知晓他们会来浔遥。宋溪就更一头雾水了,因为她压根认不得面前这个比她还高一截的女子。
鸦青很快注意到她,问陆辰淼:“这位姑娘是…”
宋溪主动上前一步回答:“我叫宋溪,是溪灵城映雪堂的。”
“宋…溪?”鸦青小声呢喃这个名字:“若我没记错,映雪堂目前的少堂主,应该就叫这个名字吧。”
宋溪轻轻点头,眼中之色晦暗,片刻才浅笑着回答:“曾经是的,以后未必是了。”
鸦青当然不知道宋溪为何这么回答,只当了解了她的身份:“我想你们一定纳闷为何入眠堂会知晓浔遥城的事,对此我只能说,莫要小看我家堂主的情报网,毕竟苍境上下处处分布着入眠堂的幽影,而这次,我依然是来助你们一臂之力的。”
在让魔孽膈应这件事上,入眠堂还真是尽心尽力啊。
“不知鸦青姑娘,是否有让我们潜入城中的法子?”祁樾恭恭敬敬问。
鸦青:“堂主既让我留下帮你们,办法自是有的。”
说完,她毫不拖沓,立即付诸行动以证明。她单臂当空一挥,有柄剑以玄力凝成,剑的色泽与她名字格外搭衬。
鸦青拔剑而出,剑尖对准树皮,几下抹除原有的手骨图案,在原来位置上一笔一画落成新的图纹。这次看不出是什么图案,但在场几人皆露惊色。
这一看就是慕青晷平时在黄色薄纸上涂涂画画的符文,他诧异:“鸦青姑娘竟是符修?”
“我是剑修,”她把剑收入鞘中,故意让人注意到她手上的东西:“我这柄滴血认主的佩剑,是以坤南幽荧佑木所制。此木坚如钢铁,乌黑似墨,表皮有深青色荧光显现,极其罕有,誉为万木之王。”
她说完,又在地上画出一个与树干上一模一样的符文,眨眼功夫,符文碎裂消散。
慕青晷明白了,双目一炯:“万木之王,便可以让万木臣服听命,这把剑能对任何树木下指令,除树木以外,就不成了。”
不等鸦青点首宣布答案正确,他已经迫不及待拿出小册子开始记录,宣告见闻的进一步增长。
“在浔遥封城之前,我已经在城中一处偏僻角落的树干上,留下与之一样的符文。里外两棵树木品种相同,日常多用于建造桥梁。我依照这一性质,激发了它能在玄力上发挥的作用,我们只要触发其中一处符文,就能立即送我们到另一处,如同链接两处的纽带。”鸦青解释。
她收起剑,掌面触碰符文,就如方才一样,符文纹路呲出浓密黑青色玄气,弥漫扩散,直到把众人全然包裹在内。
这种感觉,好比身体浓缩成一股轻烟,被玄气吸入树干缝隙里,再睁眼,所见景象已截然不同。
鸦青说是偏僻角落丝毫不过分,甚至还嘴下留情了。陆辰淼未落定,迎面就蒙来大片恶臭,险些直接反胃。身侧祁樾蹙眉撇嘴,已经开始在鼻前扇风,边扇边骂咧。慕青晷比较淡定,从容地抽出几张符,拍在自己和祁樾身上,又各给了陆辰淼和宋溪一张,用以隔绝刺鼻窒息的臭气。
原是他们所处位置一旁,横七竖八摆了几辆废弃的破推车,木头朽的霉迹斑斑,还有虫蚀的痕迹;破车上头堆满杂七杂八的烂菜腐肉、果皮瓜梗,构成蝇虫们最爱的风水宝地,酸腥气如浪潮股股袭来。
而鸦青在城内留符文的这棵树,恰好长在这边上。
慕青晷问鸦青需不需要除臭符,后者摇头,神情寻常不过,不得不令人怀疑她两只鼻孔里有常人不具备的木塞,能随时打开堵上。
鸦青当然不允许他们这么误会,开口解释:“这附近有一处入眠堂的暗桩,我经常出入此地,早已习惯。跟我来。”
话落,她直接迈开步子,几人跟着她没走多久,从一扇侧门进入。鸦青直接带他们到了一间屋内,进入后迅速关紧门扇,又是一种扑鼻而来令人作呕的气味,不再是食物腐烂的酸臭,而是血流成河的腥臭,其间还有似尸体腐烂的恶臭。
房间内光线昏暗,丝毫不影响一堆堆白色物体的醒目,几人刚进到一个新环境难免左顾右盼,祁樾永远首当其冲。
慕青晷才定睛,祁樾已经身至那堆白色物体咫尺距离,走近看才知道,这些白色的东西,是数具尸体,为体面,以白布相盖。
祁樾愣了愣,放眼望去约莫五六架,他诧异:“鸦青姑娘的见面礼,实在奇特。”
慕青晷料到祁樾牙缝里蹦不出几个正经字,即时掰正话题道:“鸦青姑娘既然直接带我们来此,想必这些尸体跟风华坊背后的谜团大有关联,可否请姑娘明示。”
跟正常人讲话就是轻松,鸦青心道,继而回答:“这些尸体生前,都是浔遥城内的百姓,年纪正值青壮,皆为男性,也均在失踪名册之内。入眠堂幽影遍布苍境上下,风华坊之中,也藏匿着我们的人,这些尸体,都是他们从风华坊内悄悄运出来的。由于近来风华坊上下守备森严,运出这么多具已是极限。”
“我可以看看这些尸体吗?”祁樾问。
鸦青点首,屋内几个入眠堂幽隐上前,把白布依次掀开,尸体暴露众人视线之下,那模样似曾相识,却比记忆中更加惨烈。
几人不露惊色,皆不约而同眉头紧蹙。
鸦青:“看几位神色,不是第一次见?”
宋溪:“不瞒你说,先前调查界吟会开幕礼血粉砯一事时,在明中堂仙府地下发现一片秘密空间,徐骋与魔孽作了交易,在此间灌溉花血森罗,用的便是人血滋养,那些被血森罗茎枝吸空血液的尸体,就呈现如此模样。”
鸦青了然点头:“那我就不必向诸位多做解释了,据我们潜伏风华坊的人透露,这些青壮男子的死因,跟你说的几乎相同,只是她目前行动也有所受制,不便探出更多消息。”
陆辰淼垂目思索:“难道说,风华坊也在做与明中堂当初同样的交易?明中堂曾是依附风华坊的附属仙门,莫非,他们真的狼狈为奸沆瀣一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