应该是感受到两股突如其来的凛冽,那团东西顿住一瞬,阴暗间,散乱的银毛团下探出一双黑珠,上面映着是天潋的青光。
陆辰淼看清楚了,脚边的不是物体,是一团蜷缩着的人,整体看着很小。在天潋的青光下,能看清他身上披盖的破布,比乞丐身上剥下来的还脏烂。破布下露出一段鹅黄软布,虽满是污渍,不难看出原本的金贵,是上好料子,还是明中堂标志性的鹅黄。
此人银发如杂草丛生,几簇脏到发硬的支棱在那。此外,蓬乱的银发下是两颗转动的眼珠。
“是个活人。”陆辰淼稍许吃惊。
宋溪多少也看的出来:“还是位老者。”
她看老者撑在地上枯瘦的手,指甲已经长出一大截,显然被关在这很久了,不知道这老者是如何跟一座食人树长期共处的。她放下冰剑,想伸手去掀掉烂布,还没发力,眼前猛然混乱。
她没来得及闪躲,刚才还静如礁石的老者,像触了电骤然爆炸。宋溪没缩回的手被一股强劲力道扯住,她下意识拼命往回拉,奈何老者力气太过强劲。
陆辰淼下意识要挥剑砍向那只手腕,但他又立即收了剑,因为老人敌友未明。老者在和宋溪拉扯同时,另一只手依然牢牢裹紧破布,他双膝跪着,上半身全然立起来,破布抵挡不住陆辰淼视线,其下鹅黄的衣服比那些尸体上的华丽不少。
宋溪想要挣脱又不能直接拿冰剑戳,只能咬牙用力扯,嘴上说着“放开”。她心里没有害怕是假的,老头乌黑无光的眼珠周围有血爪似的红丝,情绪愤怒到极致。
只听他在粗重喘息间,如同野兽低吟:“收手,赶紧收手!那帮魔孽给了什么好处,金山还是银山?!叫你们这般自相残杀!你,你今天又想干什么?没有人了!…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一句话里情绪忽高忽低,像兀自在跟人对话,怒吼间不住狂摇宋溪手臂,她眼皮直抽,还是极力让自己听清对方在说什么。
“我就知道…我就知道你这个丧尽天良的畜牲!早晚一日,连自己亲爹也不放过!呵呵呵…”一通自嘲的笑声后,老者眼睛开始湿润。
声声低笑里混着哽咽,气氛随即冷下来,不再像方才剑拔弩张。宋溪感觉老者紧箍她手腕的力道松了,她也不继续跟着对方拉锯。
老者似乎压根没认出他们的来历,自然而然把他当成口中所说丧尽天良的人,听得出来,那个畜牲说的是他儿子。
老者松开牢抓宋溪的手,浑身一泄力,苦笑着:“也是…都是我自己造的孽,怪的了谁呢?与其在这里不人不鬼地活下去,不如去死。”
“他是徐潍!”
宋溪终于忍不住说出来。
接着只听那老者开口:“徐潍是谁?他不是一年前就死了么?我还活着,我不是徐潍,我像死了一样活着。”
他整句话语速很慢,像在呢喃,双目暗淡无光死气沉沉,一直定格在一个方向。
陆辰淼明白了,提剑故作要刺响徐潍双眼,剑尖离瞳孔半寸,徐潍就像块木头杵在那,没有要闪躲的意思,眼睛丝毫不眨。
“他双目失明,才认错我们。”陆辰淼说着看向满树尸首:“要喂养这座森罗树,徐骋先前三天两头就会来,照理他原本今天会来,但他已经死了。我们来了,所以徐老堂主才会认错人。”
“骋儿?!”老者乍然坐起,连滚带爬向陆辰淼,一把扯住他的衣角:“你刚才说什么,骋儿怎么了?!说清楚点!”
陆辰淼不懂安抚人,正要把徐骋死讯如实告诉他。身后骤然一通沉闷破风声,是分量极大的钝器飞袭而来,砸在墙面上,一下闷响,紧随其后,三人身侧遮挡烛光的隔墙,轰然粉身碎骨。
四这片阴暗的区域瞬间敞亮,那钝物一头砸在石壁上,墙体不堪重负,凹陷出一片坑。钝物有一颗人头大,重重砸落在地,就在徐潍身后。
钝物过重,致使残破墙体落下碎石沙砾。陆辰淼附身拉起徐潍,几步旋身,天潋自觉飞到陆辰淼背后,青光迸发,形成一面护盾抵挡住落雨般的石块。
宋溪飞快朝攻势袭来的方向望,过了会,门外才从容不迫地走进来一伙人。
来者有不下十人,各个身着黑衣黑袍,眼睛以下用黑纱遮的严实,男男女女都有。这些人进来后没有任何交流,眼神流转间就井然有序地散开,从三个方向进攻,还留有几人守住石门。
这种装扮乍一看像魔修,实则有区别,更不像玄门中人,一进来就把他们围的水泄不通,总归来者不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