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个人,是宗门里的吗?”裴世丰指着蒙面的神秘舞者问道。
他身边的弟子诚惶诚恐,还沉浸在震惊中没有回神。
“啊?那、那个人,应该是外门的女弟子。”他磕磕绊绊道,“的确是有一名蒙面的领舞女子,应该是少主怕出错,私下和她商量好一起舞剑吧。”
外门女弟子?
怎么可能。裴世丰瞳孔微缩,定定看着白羽中一闪而过的银丝。
外门女弟子怎么可能会千丝控偶这等妖术?
裴世丰几次想要打断舞剑,可看着兴致高昂的贵客们又硬生生忍住了。
一曲完毕,纷落在地上的羽绒随风卷起,将弄剑作舞的两人包裹起来,化作点点流萤飞入月中。
宴席恢复如初,台上只剩下裴尊礼一人。
他手握着一根纤长的尾羽站在原地出神,瞳孔中那翩然的白鹤身姿还未消退,耳中是自己如擂鼓的心跳。
他没想到云鹤哥说的“好点子”是这样的,也没想到他居然敢这样大摇大摆地出现在父亲面前。
他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要帮助自己。
裴尊礼感到心口一阵刺痛,收紧五指将尾羽放进袖子里。
“裴老弟你可是谦虚,我看小少主明明很会使剑啊。这一舞跳得甚是好看,怎么到你嘴里就成扶不上墙的烂泥了?”主位上的康承德笑着打趣,却不闻裴世丰回答。
他扭头一看,发现裴世丰两眼阴狠地盯着席上渐渐消散的白羽,手里的酒杯都被他捏成了两半。
“来人。”他对着身后的阴影喊道,唤来一名黑衣弟子。
“去给我找到刚才那个蒙面舞者。”裴世丰咬牙切齿地低声道,“掘地三尺都要给我挖出来!”
弟子躬身领命,眨眼就消失在了黑夜中。
裴世丰微微转头,目光定在了宴席中央的裴尊礼身上。
“裴尊礼。”他沉声喊道。
“父……宗主。”裴尊礼垂眼应答。
“过来。”裴世丰沉声道,“再给我拿个酒杯。”
裴尊礼脚步有些虚浮,接过侍从递来的杯子,小心翼翼地呈给裴世丰。
裴世丰一手撑着脑袋,用另一只手的指甲敲了敲酒壶,示意裴尊礼倒酒。
裴尊礼抬眼看着父亲阴沉的脸,斟酒的手都在发抖。
“你在怕什么?”裴世丰用只有两人听见的声音道,“你不是跳得很好吗?”
裴尊礼手一抖,清酒洒出去了几滴。
“你骗得了他们,但你骗不了我。”裴世丰按住酒杯底座道,“你不可能有那种实力,那个蒙面人在帮你。”
“我不明白您在说什么。”裴尊礼低声道。
“不明白?”裴世丰冷笑一声,“等我抓到那个人问清楚,不就真相大白了?”
裴尊礼呼吸一错。
“是那只鹤妖?”裴世丰声音嘶哑,却让裴尊礼感到了灭顶的恐惧,“还是有其他什么牛鬼蛇神?”
“我还真是小看你了。”裴世丰捏起斟好的酒杯一饮而尽,“居然还有胆子与妖物勾结!”
“不是的父亲,我并不认识那位舞者。”裴尊礼双耳嗡鸣,已经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了,口中的辩解是如此的苍白无力。
裴世丰的眼神沉重地压在自己身上,压得自己后背冷汗如雨。就在裴尊礼快要提不上来气的时候,席外突然传来一阵骚动。
一个穿着外门服饰的弟子狼狈不堪地跑进宴席,径直扑倒在裴世丰脚边。
“宗主!宗主大人你可要给我做主啊!”弟子脸上青一块紫一块,头发也乱成了鸡窝。
“这是做什么?”裴世丰甩开他的手,“慌慌张张成何体统!”
“宗主,山下来了个人吵着要见您呢!”弟子愁眉苦脸道。
“什么人?你们怎么不拦住?”裴世丰道。
“拦不住啊!”弟子咧开嘴,牙齿里面都是鲜血,“他身后跟着个女人,身手狠毒满身妖气。恐怕……恐怕是个妖兽!”
“妖?”裴世丰手一顿,“你是说,一个人带着一只妖?”
闻言一旁的康承德突然笑了。
“你说的那个人应该是犬子。”他摸了摸胡子,“这孩子最近养了个蜂妖当玩物,平时在家里威风惯了,下手没轻重,真是失敬了。”
裴世丰拧眉道:“养了一只……蜂妖?”
康承德含笑不语。
谈话间,一声刺耳的尖叫响彻宴席。
一位富商的妻子面色发白地指着自己的瓷盘,那里面赫然躺着一根滴着血的断指。
裴世丰拍桌而起,一个如鬼魅般的黑影从天而降地落在宴席中间。
那是个消瘦苍白的女人。她只淡淡看了一眼裴世丰,然后便走到那位快要晕厥的夫人前拾起断指,放在鲜红一片的掌心。
“什么人!给我抓住她!”裴世丰厉声道。
“等等!”
一声吆喝打断了蠢蠢欲动的众弟子。
满脸横肉的胖子不紧不慢地走进宴席,高仰起脖子看向裴世丰。
“裴宗主,下人有些冲动,实在抱歉。再不济,您给我个面子吧。”胖子咧嘴一笑,不过这笑容却无比阴森。
听到这熟悉的声音,裴尊礼搭在酒壶上的手指蜷紧了。
康家大少爷。康庭富。
“原来是康公子。”裴世丰睨了一眼身边的康家家主,挤出一抹笑道,“是随康兄一道来参加宴席的吗?”
“并不是。”康庭富走到那个女子身后,在众人的惊呼声中将她踢跪在地。
女子嘴唇颤动,似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她低下头,抬起手,像是在为裴世丰进献。可她手中没有奇珍异宝,只有那截血淋淋的断指。
“我们是来讨说法的。”康庭富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