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霂言震怒的呼喊惊醒了迷醉的裴尊礼,他转头看见出鞘的银剑,连忙伸手去挡。
“你干什么!”庄霂言双眼通红,“难不成你爹说得都是真的?你果真和妖兽沆瀣一气!”
说着,庄霂言似乎想起了什么事情,双唇颤抖道,“我就说那个人的白发有些似曾相识,鱀妖洪流那次是不是他……”
“喂喂喂,小小年纪怎么这么没礼数呢?瞎说什么呢?”
大白鹤缓缓落在水面上,悠闲地梳理着羽毛。
贺玠心头一跳,想起之前自己似乎在岩江洪灾时救了不少人,如果那其中就有庄霂言的话,他恐怕见过自己的妖身。
“人家都跟你解释了这里是我创造出的幻境,那自然是我想变成什么样就变成什么样。”
贺玠抖抖翅膀,摇身又变成了一只毛绒绒的白枭。他扭扭头,又变成了一只大白兔。
大白兔蹦跳着来到庄霂言脚下,抬起后腿挠挠颈毛。
庄霂言嘴唇抖了抖,慢慢将手里的淬霜收了回去。
“抱歉。”他皱着眉扭头,似乎很是不情愿。
“怎么样?我这幻境精湛得没话说吧。”贺玠得意洋洋地说,“这可是我特地为你们造出来的,在这里面随便打。不会落入水里,打坏了也没人让你们赔。”
庄霂言跺了跺脚,脚底水花四溅,可人就是落不下去。
“那开始吧!”他再次抬头,脖颈上的气血还没有消退下去,“我让你十招如何?”
庄霂言抖了抖剑上的水,剑尖在潭面上画了个圈。
“不需要。”裴尊礼回敬他,将竹剑抬起。
“等一下,你们先等我……”变成白兔的贺玠一蹦一跳地朝着石桥跑,可还没等他找好最佳观战点,身后就陡然爆开一片水花。
庄霂言率先出剑,朝着裴尊礼奔去,剑尖拖在水面上,划过一道冲天的水花。
贺玠拖着两只湿漉漉的耳朵狼狈转身,正好看见淬霜的剑锋与竹剑碰撞在一起。
裴尊礼似乎早就料到庄霂言的袭击,抬手就将竹剑挡在胸前。
第一波进攻被防下,庄霂言立刻在空中转身,借力将淬霜自上而下地劈砍而去。
贺玠微微一惊——这庄霂言知道幻境中受伤对□□无碍后似乎真的开始下死手了。
这一剑劈得迅疾如雷,少说也用了他八成的功力。虽说幻境中的伤害不会在肉身上显现,但这毕竟是蝶妖的捕猎妖法,受到太过量的疼痛也会让人心绪重创的。
“这小子……让他不要管死活还当真了是吧!”
贺玠一咬牙,正准备出手,却看见裴尊礼毫不犹豫地举起竹剑,挡在了头顶中央,防下了他的二次进攻。
等等。贺玠突然愣在桥柱子上。
如果他方才没看错的话,裴尊礼的眼睛是闭上的。
也就是说,他根本不是看庄霂言的动作进行预判,而是本能举剑防守。
就像是,就像是……
“去你大爷的!”
贺玠思索间,庄霂言的第四次攻击也被裴尊礼防下了。他突然停下了进攻,从裴尊礼身边跳开,嘴里噗噗冒着些粗鄙之词。
“你可以啊裴尊礼,平时没少偷看我习剑吧。”庄霂言用剑身敲敲肩胛骨,“这套连招你倒是记得熟练。”
原来如此——贺玠重新坐回石柱上。原来这小竹笋是会偷偷去看弟子们习剑的。刚刚那些招数应当是庄霂言自创的一套连续进攻,被裴尊礼记下,并且按照他的进攻顺序进行了防守。
贺玠饶有兴趣地瞪大眼睛,目不转睛地盯着潭面对峙的二人。
裴尊礼没有说话,只是将竹剑换到了左手,右手背在身后微微抖了抖。
这就是单纯的力量悬殊。即便他防下了庄霂言的进攻,但手臂依旧震得生疼。
庄霂言再次架起剑,淡淡道:“但你记住又能怎样呢?厮杀较量靠的可不是死记硬背!”
语罢,淬霜尖吟一声。庄霂言完全打乱了自己的进攻步骤,迅猛的攻势只一下就突进到了裴尊礼面前。
“坏。”贺玠眯眼道。
下一瞬,裴尊礼的身体如同断线纸鸢般飞起在空中,然后重重摔在地上。
庄霂言没有打算放过他,乘胜追击地冲上去,手中剑影飞闪。
贺玠舔了舔嘴唇,眼睛眯起,看着半躺在地上的裴尊礼举剑格挡。
他想要站起来,可庄霂言并不给他机会。密集的突刺如雨点降临,一味地举剑防守根本没有任何作用。
不过瞬息间裴尊礼身上就多了大大小小的剑伤,汩汩冒着血液。
但他既不喊疼又不喊停,即便剑刃已经抵到了喉间也不出声。
“我说了,和我比没有意义。”庄霂言收回淬霜,向裴尊礼伸出手,“擦亮眼睛看清楚自己的实力,不然吃亏的是你自己。”
裴尊礼坐在地上喘息,手臂被接连的进攻打得瘫软无力。
“前辈,你看清楚了吧?”庄霂言扭头对贺玠道,“这种事只会让他送命。”
贺玠变回人形,跷腿坐在桥上。
“好了,我明白了。”他双手一拍跳下桥,一步步走到裴尊礼身后,扶起他的右手抓在手中。
“拿起你的剑。”贺玠轻声对裴尊礼道。
“算了云鹤哥,我还是……”裴尊礼说了一半的话又被贺玠捏住了嘴巴,变成了小鸭子。
“别说话,现在我要教你真东西了。”贺玠道,看向庄霂言的双眼笑意盈盈,“教你怎么赢下这个狂妄的小天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