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鸣鼓十一声,迎风揭金旗。
普通的人类平民和长耳的化形妖兽挤在一起形成望不到边的人海,金乌台下无数双眼睛不约而同地看向上方。鼓鸣的一瞬间竟无人发出声音,寂静得可怕。
击鼓声骤停。一个戴着麻布头套的人在宗门弟子的挟持下从金乌台中央走向面向众人的台阶顶部,让所有人都能清楚地看见她的身影。
“那是谁?”
“是杀人凶犯?”
“看上去好像是个娘儿们啊,该不会是随便抓了个女的顶罪吧?”
“那这宗主也太不是人了!”
百姓们议论纷纷。反正揣测不算犯罪,没人能堵住他们的嘴。
只是可怜那些守在台下的弟子,被这些话搅得面红耳赤气愤不已,还不得不装作气定神闲的样子不予理会。
那几名抬尸而来的男子看到高台上的蒙头女人后脸色变得些许怪异,其中一人跻身到人群之后,抓住一个浑身上下被绸布包裹的女子低声问道:“怎么是个女人?这跟说好的不一样!万一他们咬死不认,我们不就拿不到钱了吗?”
绸布女子只露出一双漆黑的眼珠,盯着男人冷声道:“这种替罪羔羊的把戏你也相信?你只需要知道你兄弟是被伏阳宗害死的就够了。至于能不能靠着这点捞到好处,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男人嘴唇翕动,被女子这眼神看得直发毛。
“你最好说的都是真的。”他愤愤地朝地上啐了口唾沫,转身拨开人潮走到最前方的位置。
绸布女子眼珠朝上死死地盯着男人的背影,在身边所有人都抬头仰望时,她却紧闭上眼睛,不去看那高台之上的景象。
蒙面女人被两位弟子推搡到金乌台边的木架上,用粗壮的绳索捆住双手,将她整个人直立着被吊了起来,只有脚尖堪堪碰到地面。
她没有发出一点声音,也没有大肆挣扎,甚至没人能确定她是死是活。从始至终都如一块瘫软的破布任人摆弄。
也不知是谁大喊了一声“有血”,众人才看见那被吊起来的女人身上正在一滴滴地淌落着鲜血,从七余丈的高空砸向地面,开出一朵朵红梅。
人群尖叫着散开,谁都不想沾惹上这脏污的东西。
裴尊礼就是在这个时候出现在蒙头女人身边的,没人看见他的来临,只是当百姓们再次仰望的时,一眼就看见了那道高大挺拔的身影。
他的出现无疑是最好的定海神针。台下的弟子们纷纷舒了口气,无序的人群刹那间就找到了方向,就连那些对他抱有非议的人都不得不闭上了嘴巴。
不是因为惊诧,而是因为威压。
裴尊礼自十六岁登上宗主之位,而今也是十年有余。年少被委以重任沉淀下的气魄一旦发作,还真不是常人能够扛下的。他明明只字未语,周遭的氛围却已冷若数九寒天。
伏阳宗掌管礼教的钟长老躬身来到裴尊礼身边,清了清嗓,对自己施下一个扩音咒法。
“鉴于城中所传言我宗弟子选拔中出现的暗器杀人一事,现已将凶犯缉拿于此。”
“该凶犯系一残暴蜂妖。剖人腹为修炼,害人命于己私。接连杀害两位无辜的百姓,还妄图将罪名加于我宗。”
“该妖行径罪恶滔天,手法极为残忍,且被捕后冥顽不灵拒不认罪。按陵光律法所规,非自身受威胁下虐杀他人性命者,斩立决!”
钟长老声音洪亮,余音盘旋在金乌台之上,回响在台下所有百姓的耳中。
一纸罪状宣读完毕,台下立刻炸开了锅。
“这又是闹的哪一出?”
“这蜂妖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那暗器不是你们放在山中的吗?怎么又跟妖物扯上关系!”
其中喊得最起劲的,还当属死者的几个“好兄弟”了。
“你们怎么能证明人是她杀的?”
“就是就是!口说无凭,我还说人是我隔壁家王阿婆杀的呢!”
钟长老伸出双手摆了摆:“大家稍安勿躁,我们能抓人,自然是有合理的证据的。”
他这方唱罢,那方裴尊礼突然用剑挑开了身旁女人的蒙头布袋。
布袋轻缓飘落,一张满是伤痕的脸暴露在众目睽睽下。
霎时间惊呼声四起,百姓纷纷议论着此人的身份。可不出意料的,没有一个人认识她。
裴尊礼一步步走下台阶,站定在第一级阶梯上看了半晌地上白布蒙蔽的尸体,随后又抬眼看向那个为首闹事的男人。
“裴、裴宗主,您这是什么意思?”
那个男人明显害怕了,声音都在发抖。可一看到脚下这具尸体,他又仿佛找到了底气,强装镇定道:“杀人偿命的道理您应该知道吧。我这兄弟可是他们家唯一的顶梁柱,现在被你们害死了。他父亲心善,也不想要谁偿命,但你们也不能什么都不做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