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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们看这个地方,这是我们目前所处的位置。”
泥泞潮湿的地上,裴尊礼拿着树枝在一块石头周围画上了圈。而自那块石头延伸的四周,是被他用树枝画出的岩江地势图。从高峻陡峭的山脉到渐入平原的决口都被他认真地画了出来。
“丰水期岩江由此处决口,泛滥到村庄坐落的平原造成涝灾。”裴尊礼一笔一划地画着线,尽量用简单的说法讲给身边的鱀妖们听。
以族长夫人为首的鱀妖们无不怀疑地看着他,不知道这个十岁的孩子能想出什么惊世骇俗的方法。
“岩江整体走向自北向西南。方才我在天上时,看到东南方向横坐着一片山脉。”
“那是金琼山。”
族长夫人一边为自己受伤的后背上药,一边回答他。
“对。”裴尊礼在一座小山样式的图案上画了个圈道,“我想,只要把这座山凿开,将岩江一分为二引入南边的陵光主城,就能开拓新的流域。”
“这样既解决了流水泛滥的问题,你们也能顺游而下找到新的安居之处。”
裴尊礼将树枝插在小山上,一直向南边拖画而去。
啪的一声,树枝应声折断,众鱀妖面面相觑。
“没、没有听明白吗?”裴尊礼挠挠头,脸有些红,“那我再说一次。”
“不用了不用了。”一个雄性鱀妖伸手拦住他,指着地上画的小山说道,“你说的那些办法啥的我们是听不太懂啦。我就明白一件事,你要我们去凿金琼山是不?”
裴尊礼踌躇着点点头。
众妖们窃窃私语。
“你说得倒是简单!”有鱀妖起哄道,“那移山填海的事可不是你动动嘴皮子就能解决的。你这办法可行不通!”
“就是就是!你爹现在都已经打到我们家门口了,你现在让我们出去开山,究竟是作何居心!”
“夫人您也是糊涂了,让这黄毛小儿出些鬼点子!”
鱀妖们你一言我一语吵得不可开交。裴尊礼有些无措地低着头,面色也微微发白。
“吵什么!”族长夫人一声怒喝,“吵吵能解决问题吗!”
“人家年龄小,但人家至少有在想解决的办法!你们几十个千百岁的脑袋不如人家小孩,还好意思逼逼赖赖!”
“喂,你!”族长夫人指着那个刚刚质疑裴尊礼的鱀妖道,“你给我想个更好的办法出来。既能解决岩江的水灾疏通河道,又能让我们找到新的容身之处!现在就要!”
“啊?”被点名的鱀妖慌忙摆手,“夫人您这不是为难我吗?您给我一个晚上,我肯定……”
“还给你一个晚上!”族长夫人愤然起身,却被背后的伤口疼得跌坐在石头上,“裴世丰都已经骑到我们头上了你知不知道!今日要不是这孩子和鹤妖,我们全都得交代在这儿!这种时候别说是凿山开路了,就是补天也得去试试!”
族长夫人气急怒喘,一直低头站在她身边的江祈连忙帮她拍背顺气。
眼看领头的夫人如此动怒,鱀妖们也是纷纷低头不语。
族长夫人长叹一口气后面向裴尊礼道:“你的方法理论可行,难的是付诸行动。”
“凿山的确不是一朝一夕间所成之事。我等鱀妖也非拥有巨力之术的熊虎一族,这个办法有待商榷。”
裴尊礼紧紧捏着手里的半截树枝,犹豫着开口道:“其实……”
他后半句话还堵在舌尖,整个水下洞穴却突然开始剧烈地震动。伴随着隆隆的巨响,岩壁和暗河都从死寂中醒来,变得暴躁不安。
“什么?”
族长夫人紧张地起身,可还没等她站稳,第二波晃动陡然来袭。
这一次的轰炸声震耳欲聋,晃动也更加猛烈,洞中不设防的鱀妖一个接一个地跌坐在地上,惶恐地看着四周。
“怎么回事?”族长夫人喊道。
“是父亲。”
裴尊礼蜷缩在地上,额间滑落一滴汗珠。
“这是父亲的力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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洪水遍布的大地之上,一道银白的剑光如流星划破乌云,朝着水面中央的男人坠去。
“第十式星坠?”
裴世丰看着头顶急速坠落的银光,眉间深深皱了起来,原本单手执剑的身子也慢慢紧绷,改为双手握剑挡在身前。
“这么防可是要出事的哦。”
贺玠的轻笑声回响在他耳边,裴世丰一顿,下一瞬腹部便感到强烈的钝痛。巨大的冲击让他也难耐地向后退去。
“要是我用的是剑刃的话,你已经死了。”
贺玠自银光中脱身而出,晃了晃手里的淬霜剑柄,示意裴世丰方才捅他的玩意儿其实是这个。
“不过没办法啊,谁让我答应了你儿子留你一命呢。”贺玠为难地摇摇头道,“你也真是的,好好的宗主不去当,非要搅和这些浑水。还不分青红皂白滥杀无辜。如果神君看到自己的宗门落到你这样的人手里,一定会难过到哭鼻子吧。”
裴世丰捂着腹部喘息片刻,随后哼笑一声。
“是我小看你了。”他慢慢直起身,脸上终于有了几分认真,“看来你跟那些杂碎还真不一样,居然会本宗的剑式。”
“但怎么看也只是会偷鸡摸狗的宵小之辈。星坠之术本宗主在八岁那年就已大成,你的招式,充其量就是个外门的手法,简直胡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