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这个样子,仅靠自己的话应该很不方便吧。
“本王自是有要事。怎么?皇室秘闻你也想打听?”庄霂言撑着下巴问道。
贺玠歪着头想了想,从包袱里又掏出一张纸,画了张传音咒给庄霂言。
“那你要是有什么麻烦,就用这个叫我。”
庄霂言看着他认真的样子,伸手接过了纸条,嘴上却笑道:“不会有用到的时候的。”
——
有了孟章神君的通关银令,两人一路无阻地进入了陵光城境内。
贺玠跟着庄霂言的指路,顺利地找到了医馆。
一位胡子花白的郎中看到庄霂言,立刻放下捣药石杵颤巍巍地走出门。
“是木头娃吗?”老郎中眼睛已经不大好使了,哆嗦着手摸上庄霂言的胳膊。
“是我,沈爷爷。”庄霂言反手搀扶住了老郎中,笑嘻嘻回道。
“还有这个孩子。”老郎中转脸看向贺玠,双眼紧闭,却依旧准确地抓住了他的手。
“来,你跟爷爷过来,爷爷好好看看你。”老郎中相当自来熟地握住贺玠,将他拉到一边,背对着庄霂言小声道:“云鹤啊,你怎么这么久都没来看爷爷了啊?”
这句话宛如巨石投湖,让贺玠脸都吓白了。
“爷爷,我叫贺玠。”贺玠手心手背都是汗,完全没想到会在这种情况下听到这个名字。
“哦?”老郎中奇怪地感叹一声,“十几年不见,你还改名了?”
“我、我不是那个……”贺玠也不知道该如何解释了。
“怎么可能!”老郎中突然怪叫一声,斑白的眉毛挤在一起,“你明明……”
“好了好了爷爷,还是先把我的药给我吧。”庄霂言转身拍了拍爷爷,眼神示意贺玠快走。
老郎中还想说些什么,可庄霂言却突然捂住自己的腿痛呼起来。
十分拙劣的演技,但老郎中很吃这一套。
“哎哟木头娃,你等着,我马上去给你抓药。”老郎中塞了个东西到贺玠手心,随后迈着缓慢的脚步走进了医馆。
“爷爷跟你说什么了?”庄霂言面色有些不自然地说道。
“他给了我这个。”贺玠摊开手心,那是颗油纸包裹的山楂蜜饯。
庄霂言看着那颗深褐色的蜜糖,忽而笑了。
“小心别酸掉牙。”
贺玠本想送庄霂言到医馆内,可却被他嫌弃地赶了出去。
走到大街上的贺玠还没从老郎中的话中抽神,木讷地将蜜饯放进嘴里。
奇怪,一点都不酸。反倒挺好吃。
“那个郎中……”贺玠低声喃喃。
他身上有浓郁的妖息,是个至少五百年的大妖。
“喂,站在这儿当木桩子啊,挡路了。”
粗犷的抱怨声从身后响起。贺玠回头,就看见一个长着猪鼻子猪耳朵的魁梧大汉扛着半人高的麦捆站在自己后面。
“哎哟,人家一看就是别国来的,老朱你吓着人家了。”长着山羊角山羊须的瘦男人尖声笑道,两人在贺玠如遭雷击的眼神中陆续走远了。
不、不只那郎中一个。
贺玠目瞪口呆地打量着四周——长着兔耳的少女,手臂是开满鲜花藤蔓的妇人,满身鱼鳞的文弱男人……
人来人往的陵光主城街道上,化形妖物就和普通百姓无异。
他们走在人群中,身边的人类也不会报以异样的眼光。
贺玠甚至看见一位人类妇人抱着自己满月的婴儿和一个怀抱三只猫崽的猫妖扯家常。
一个背着龟壳的老人和卖鱼的小贩讨价还价。
这都是在孟章堪称天方夜谭的画面。
路边几只姣好的狐妖对着贺玠指指点点,推搡着想让对方先去搭讪。
可还没等她们决定哪个姐妹先上,那待在路中间的少年突然痛苦地捂住耳朵蹲了下来。
那传音咒起效了,可贺玠先听见的并不是对话,而是一声撕心裂肺的惨叫。
惨叫声几乎要贯穿贺玠的耳膜,伴随着那家丁的叫骂和康家大少爷癫狂的笑声。
“求求你放了我的孩子吧,他什么术法都还没学会,什么用都没有。求求你放了他吧!”
女人的哭喊声震耳欲聋,可那胖少爷赫赫的笑声却依旧刺耳。
“带走。”
康少爷闷闷的声音响起。随后便是女人无助的尖叫哭泣和□□反抗的闷响。
“能被我们家少爷选上去参加血斗,可是你儿子的福气!”家丁尖声叫道。
“放开我娘亲!”
稚嫩的孩童厉声反抗着康家少爷,用头狠狠撞上了他的肚子。
贺玠只听见那康少爷吃痛地呼喊。
“给我杀了他。”康少爷阴狠地说。
“不要!”女人绝望地惊呼。
扑哧——
利刃破开皮肉。
贺玠脑中一片空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