施宇气得直接堵住了常铭的嘴。
他几乎是撞上去的,两人的牙齿直接磕在一起,疼得常铭倒吸一口气,他赶紧松开,果然看见常铭的嘴唇被他磕破了,还留了一点血,显得格外红艳。
施宇愣住了,他出神地盯着那片“红艳”,过了一会儿,鬼迷心窍似的,凑上去舔了一下。退回来发现血没有止住,嘴唇好像更红了,他又凑上去舔了两下。
咂咂嘴,他觉得很奇怪,为什么常铭嘴上的血是甜的。
还想再舔的时候,生生被常铭眼中的厌恶制止,他意犹未尽地舔了舔自己嘴唇,道:“你刚才说得都不对。”
“那你这是在做什么?别告诉我你不知道,施宇,你早就不是小孩子了。”常铭冷道。
“我知道我很没用,你们不用总是提醒我。”施宇垂头丧气道。
他已经是个大人了,却连自己的感情都看不清。常铭问他“在做什么”,他也想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明明发现已太晚,却还在迟疑。
他害怕现在说出,常铭不会相信,还会把刚才那番说辞以更难听的版本回应他。甚至他自己都搞不清楚,是不是因为知道常铭能接受男人了,所以才有了表达的勇气?
是不是因为这条路有人帮他探了,所以才敢往前?
如果抹去昨夜的一切,他又何时才能认清对常铭的感情?认清后是否能这样义无反顾地表露心声?
这些也许没有常铭说得那么不堪,可今天已经到来,猜忌的、肮脏的昨天如鲠在喉,是永远都拔不掉了。
这份感情,施宇再也没有机会重新发现一次。
永远都无法在没有任何催化的情境下,纯粹地,勇敢地,再来一次。
而他自己,也无法确定再来一次,会做出怎样的选择。
常铭将他的犹豫与动摇看在眼里,穿上衣服,推开他往外走去。施宇拉住了他的手,常铭没甩开,不耐烦道:“你还想怎样?”
施宇沉默不答,常铭干脆破罐子破摔:
“正如你所想所见,我已经攀上更高的枝头,他虽不如你家有钱,但他的钱都是握在自己手里的。更何况,眼下只有他能帮我解决长生殿的事,请你有点自知之明,不要再做些无用功,更不要这样死缠烂打,惹人讨厌,行吗?”
这话已经说得非常难听,可施宇依旧沉默着,也不放手。
常铭有些怒了,吼道:“你想听的我都说了,还要怎样才肯放手?”
“没有。”施宇低声道。
施宇低着头,看着两人的手,握得更紧了些,然后又重复了一遍:“没有。”
常铭看着他头顶的发旋,喃喃问道:“你究竟想听什么?”
施宇突然抬头,像是鼓足了勇气,目光坚定地看着他:“我想听你真正想说的。”
常铭愣了一下,偏开他的视线,疲惫道:“这就是我想说的。”
“不是。”施宇固执地说道:“这不是!”
施宇伸出双手,捧住常铭的脸,让他的视线无处可躲,坚持道:“说你想说的,别说你认为我想听的。”
常铭看着他,那双漆黑的双眸,没有厌恶,没有愤怒。
净如水,又静如冰。
不知不觉,常铭的心莫名跳动起来。
在那双纯粹的眼睛里,他仿佛看到了干净的自己。
是了,还什么都没有发生。
可那又怎样呢?
那双漆黑的眸子里,还有一道血痕。在提醒着他,做该做的事,说该说的话。
但那跳动的心,有些不受控制。
垂下双眸,用手挡掉施宇的双手,常铭试探道:“哪怕我真正想说的才是谎言?”
“对。”施宇再次握紧常铭的手,双目勇敢地看着他,毫不犹豫道:“只要是你真正想告诉我的,我都信。”
常铭抬头,看着施宇的双眸,就像一望无尽的黑洞,不自觉便被吸了进去,说出的话也多了些真情实感。
“什么都没有发生。”
一句话,将两人从地狱拉了回来。
施宇将常铭搂入怀中,双手不停地收紧,拥抱这份失而复得的原真。
常铭否定的,不只是一场床底之事,更是别人不断想要给他贴上的标签。
曾经,施宇那样坚定地相信他。但就在昨天,他竟然动摇了,竟然怀疑这份原真不过是假象,而那些假象才是原貌。
坚定的一切,面临被击垮的风险。而他喜欢的那个人就要像泡沫一样,被人刺破,施宇心中的恐慌可想而知。
幸好,常铭还是常铭,是冰冷的、坚强的、偶尔也会温柔的那个常铭,是那个永远不屑于欺骗他的常铭。
“谢谢。”
施宇将头埋进常铭颈窝,后怕地说出心中感谢。
可就是这一声“谢谢”,砸地常铭抬不起双手,去回抱他。
他不是相信常铭,而是谢谢常铭维护了他心中的“常铭”。
抬起那只伸向曲仁裘的手,如果没有施宇的拦截,他是否已经穿上那套睡衣,爬上一个男人的床?
到那时,他是不是就不再是常铭了?
看着那只手,十八岁的男孩脸上,终于浮现一丝迷茫。
“常铭?”
施宇突然叫了他一声,常铭回神疑惑地看向他,施宇紧张道:“胃还疼吗?”
“我没事。”常铭问他:“你刚才说什么,我没听见,你要再说一遍吗?”
施宇张了张嘴,没说话。
这样的感情让他陌生,也让他胆怯。
常铭没耐心等他,“不重要的话下次再说吧,我现在需要出去。”
“不,我刚才说的话很重要!”施宇道。
常铭眼神躲闪一瞬,正在这时,一个女声打断了这场对话。
“小宇,常铭还好吗?”
许芳馨在敲门,常铭立刻往后退了一步,施宇见常铭注意力已经分散,他只好再等一等,等下次再说。
施宇不满地撇了撇嘴。
果然,他很讨厌等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