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不过没想到,我娘硬是想办法把我变成了苏府大小姐,短暂地扭曲了我的命运。你就算是下手,也没有那样的好效果了。”魏离看着他有些颤抖的手,“如今,你想收集的不只是这些躯体碎块吧?你想我去周朝,重新走上你看到的轨迹,好用同样的办法,再活个几百年?”
“清静告诉你的?”静斋的眼睛因剧烈的情绪波动而充血突出,仿佛下一秒就要爆出来。
“你告诉我的。”魏离轻轻将他面前凉透了的茶水倒掉,又换上新的,“这一切,都是我猜的。但是你的反应告诉我,我猜对了。”
“你以为清静道贼又是什么好东西?”静斋此时根本平静不下来,他不知道魏离到底推断了多少东西。
“我没当他是好东西。”半掩着的窗户缝里突然钻了只小黄雀儿进来,落在魏离的肩膀上,歪着头好奇地看着对面的光头。
魏离晃了晃已经不剩多少茶水的瓷壶,“茶水尽了,静斋师父也该走了。祈祷我顺利被周朝的人承认吧,否则,你这漫长的生命,就要到尽头了。”
静斋颤抖着手饮下最后一杯半凉的茶水,苦涩的气味和回甘在口腔里冲撞,他背对着魏离一步步走向厅门,好似坠着千斤铁块,难以动弹。
“或者,我现在给你一个痛快?以报你辛辛苦苦为我安排这么坎坷的道路?”
他本就魂不守舍,乍然听见魏离这两句话险些跌了一跤,好不容易才出门去。
目送着静斋和尚的背影远去,魏离回头看向那金线精卫屏风,“出来吧,都听了多少?”
屏风安安静静地立在那里,魏离也安安静静地盯着它,他肩上的小雀儿似乎等得不耐烦了,飞到屏风后边乱啄一气。
“先、先生。”即荧耷拉着张脸从屏风后面被小雀儿撵出来,鼻尖被它啄了个大红点。
“都听了些什么?”魏离示意他坐下,自己也重新坐回刚刚的位置,“可惜了,没有茶水。”
“不、不必麻烦。”即荧看着魏离毫无波澜冷静得可怕的脸,心脏突突突地跳,完了,先生不会是要灭口吧?
“放心,不会灭口的。”魏离看着他紧张得连手都不知道往哪搁,脸上终于是将对待静斋的表情换了下去,重新露出令人如沐春风的笑容,“只要你的父亲姓蓝,我就不会对你动手。”
即荧刚放下的心又悬了起来,“你怎么、你怎么知道我父亲姓蓝?”他的母亲说过,不能让人知道自己的父亲姓什么,否则他和姐姐都会出事。他从未说过自己的父亲是谁姓什么,连科考查户籍和祖上的时候都说的是母亲的不知道哪个恩客,父不详。
“蓝即荧?”魏离笑着看他炸毛惊慌失措的样子,“大魏的最后一任皇后姓即,即这个姓又不多见。不过能猜出来你的身世的,也是少数。太、子、殿、下。”
“别、别这么叫我……”蓝即荧小心地走到门外窗外都看了一圈,确定没有人才重新回到桌前。
“应该有不少旧臣来找过你吧?”光复大魏什么的。
“是有,但我可能不是当皇帝的料,而且如今我不也混的挺好的嘛,也能保护好姐姐。”蓝即荧不知所措地将手交叠在一起,悄咪咪地在桌子底下抠手指。
“你觉得当今那个皇子更适合继位?”
“我不知道。”蓝即荧很老实,他确实不知道,他根本没接触过两位皇子,只在传闻中听说过一点点,但传闻终归是不真实的,不能作为评判依据。
“太子私心重,疑心更重。”
蓝即荧听着魏离的话点点头,确实,当初卞城的战事被延误了好久。
“淮阳王软弱平庸,难堪重任。”
蓝即荧继续点头,确实,若是他能早些对太子狠下心动手,也没柳家满门忠烈只剩下孤儿寡母的事情。
“谁都不合适。”魏离叹了口气,“我替大宁守着这疆土也不过是暂时的。”
嗯?蓝即荧听得一头雾水。
“你在屏风后头都听明白了?我就是那个惨死在郊外山脚下,焦尸一具红颜枯骨,不受宠爱的苏家大小姐苏柳玉。所以我根本就不能娶清阳公主,才让你设计他们俩旧情复燃,私奔逃婚的。”
蓝即荧的眼睛瞪得圆溜溜的,似是难以置信。
“想知道作为苏府大小姐,和太子殿下定了婚约,是太后娘娘的亲传弟子的苏柳玉,是怎么死在荒郊野岭的山火之中的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