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静点。”魏离揉了揉它的脑袋,轻轻拆下乌鸦身上的纸条,纸条已经被血液浸湿了,所幸李瀛用的是碳笔,没有被沾花。
卞城危急,先前他所出的主意都只能延缓卞城的消亡,要真正解决这件事就只有求得援兵这一方法。
但求援书信一封都没有到达京城,周边的小城也不愿意将自己的守城兵派出去,万一金军调转矛头,回防是根本来不及的。
只能向西边的守军借,但西边的守军是李焕的人,没有李焕的意思是不会借的。李焕也应该收到西边守军送来的询问信件了,却一点动作也没有。
甚至没有召见他。
魏离思索片刻提笔,写完书信后找出伤药为乌鸦处理伤口,最后把纸条系在小雀儿的身上,“辛苦你了。”
这只雀儿虽然次次跟着乌鸦来回,但这么大的担子放到它头上它还是有点懵。
但魏离也没有时间考虑它能不能送得到李瀛手里,披上外套就出门了。
他匆匆赶往兵部尚书府上,当然,不是去找兵部尚书,本身私吞军备一事上,兵部尚书就未必干净。
他从汪府后墙利落地翻进去,不出意外地落在正在花园里练剑的少年面前。
什么小贼居然敢夜探他汪水铎的院子?汪水铎看见魏离翻身下来的身影就提剑动手,却被魏离轻松躲开,“汪少爷,是我。”
“魏先生?”汪水铎借着月光才看清凑近的人脸。
“我收到三殿下的求援信,卞城告急,即将城破,城内能上战场的不足百人,粮草不足,军备也不足。”魏离将自己重新伪造好的李瀛笔迹递给他,“他让我来向汪大人求援,但怕太子殿下对我和汪大人心生不满,要我将亲笔书信悄悄给你,由你转达。”
汪水铎有一瞬间的怀疑,但汪家站队李瀛应该连李瀛自己都不知道,魏离更不可能知道。因为他家表面上站的是文帝的纯臣,文帝属意李瀛,不过,除非太子殿下对淮阳王下杀手,否则父亲是不会出手相助的。
应该只是形式危急吧。汪水铎接过魏离手中的书信,“可先生不是太子殿下的人吗?”
“不归只忠于大宁,大宁的太子是谁,不归就辅佐谁。”魏离的眼睛在月光下闪闪发光,好似整个天幕的星空都被装进他的眼中,“况且这件事关乎大宁的生死存亡,卞城一破,金军铁蹄出入大宁将如入无人之境,这不是一家之难。请汪少爷快些将书信给尚书大人吧。”
说完他又从来时的墙上翻了出去。
魏离身手真好,这墙他爬都很费劲。汪水铎目送他离开之后也不敢再耽搁,立即去了父亲的书房。
文帝果然属意李瀛,从汪水铎的表现来看,他赌对了。魏离从汪家离开之后没有立即回家,躲过守卫出了城,往悬山寺的方向去了。
如果汪家支持李瀛,那悬山寺上那位道长有六成几率也是一样的。
有六成的几率,赌了。魏离在山间小道上狂奔,还好半夜没什么人,不然他辛辛苦苦营造出来的形象就崩塌了。
悬山寺守夜的小道童正困得眼皮都要阖上,却见远处山间石道上有个披头散发的白色人影在接近,下的瞌睡都醒了,张着嘴巴说不出话来。
等到魏离出现在他面前时,他已经被吓得走不动路了。
“清静道长睡下了吗?”魏离伸手扶住即将倒下的小道童,道童没见过他,一时间以为是山间的精怪,说不出话来,只勉强指了个方向。
“多谢。”魏离将他放到边上的椅子上,转身进入寺内。
悬山寺虽然名字是寺院,但其实内在是个道馆。门上精细地雕刻着三清和庄子的画像和语录。
“等你许久了,魏先生。”清静道长正在月下打坐,“贫道早就跟柳妃娘娘说过,让苏柳玉来这当个道姑,凡尘之事留在山下,她就是不愿意,还听静斋那个老秃驴的话。”
“既然道长知道我要来,那就肯定知道我为什么来,不必多说其他事情。”魏离看向他,月光洒在老道长银白色的头发上,银闪闪的,竟真有几分世外高人的样子。
“魏先生所求都是小事,但也不是没有代价的。”清静道长面容慈祥,“我要的东西跟静斋那个老秃驴一样。”
“成交。”魏离没有迟疑。
天上的月色越来越浅淡,月光越来越朦胧,直到最后彻底被阴云遮蔽,连山间的小路也有些难以分辨。
“要下雨了,送先生把伞。”老道长将一把青黑色的油纸伞递给他。“结个善缘,日后老道如果做了什么让先生不开心的事情,还请先生海涵。”
魏离没有接过那把伞。
下一秒,倾盆的大雨兜头浇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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