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道别,更像是盛许单方面的屏蔽,盛许把自己放在一个框里,不允许任何人靠近。
从他上车开始,就如同来时一样,扣起卫衣帽子,靠在角落里睡着,没有任何人打扰,像一株没有生气的紫藤花。
这一趟旅程像一场梦一样,盛许见到了亲戚口中的骆成宇,见到了跟他同龄但是活泼好动的骆嘉霖。骆家霖就像是盛许的反面,举手投足之间都彰显着少年的气息,跟盛许这副孱弱的气质一点都不一样。
回来之后盛许也确实做过类似的梦,记得那晚的莫吉托,清甜爽口,还有那晚的雨和第二天一整天的欢声笑语,在他脑海里挥之不去,导致他醒来时总是要怔愣很久,才能意识到,他把事情搞得有多砸。
但是高三并不会给盛许留很多时间去回忆,国庆假结束回到学校,气氛瞬间就紧张起来,应着那个氛围,盛许很快回到埋头刷卷子的节奏中,和大家一起。
时间就这样一天一天过去,那些难堪和矛盾好像都停留在原地,盛许无心也无力在里面挣扎纠结。
晚上盛许在学校上晚自习,随着铃声响起到了课间休息的时间,盛许做题做得有些懵,放下笔站起身走出教室,到走廊的时候忽然发现远处天边的火烧云,引得很多学生扒在栏杆上看,盛许愣了下,不自觉走到栏杆旁边看了许久,因为和祁水镇那晚的火烧云太像了。
上完厕所洗了手,盛许察觉到口袋里的手机震动了一下,他没管,不急不缓地走到外面的栏杆边上。
掏出手机首先是想拍一张照片,把它留下来。但是打开手机的时候便愣住了,因为之前联系过赵秋然,所以他的手机界面还停留在微信,这次多了一个好友申请。
盛许的微信加了很多人,老师同学,认识的不认识的都有,除了那些推销广告的,来加他的盛许都同意了。
但是盛许这一次,在看到好友申请上面的名字之后,他很短暂地怔愣了一下,随即收起手机放到口袋里,没有理会,所以最终还是没有拍下那张照片。
就这样盛许考过了四模五模,短暂的放了一个寒假。
假期第一天正好是盛许在班上一个朋友苏言的生日,他在KTV简单的订了一个包厢,邀请几个关系比较好的同学去玩一玩,简单放松一下。
盛许也去了。
盛许前几天专门订了闹钟,在网上抢了一双限量款的运动鞋。收到礼物的时候,苏言扑到盛许身上,激动着叫爸爸。
不知道是谁说酒精会使人记忆力下降,于是临近高考的几人都信着这个邪,没有碰酒,点了一些饮料,同样玩得很开心。
那天晚上,盛许发现了一个不算秘密的秘密,那就是苏言很会唱歌。他唱了一首情歌,是给他喜欢的人唱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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过年的时候老家那边下了大雪,所以盛许他们一家没有去爷爷家过年,四个人过了一个很简单的春节。
之前盛许还没有发现,但是渐渐地长大之后,他便明白了,盛纪和在有意无意地脱离那个大家庭,那个大染缸,他不想染了,也不想让盛许他们染了。
春节没过完,盛许又要去学校上课,就和平时一样。
转眼间天气炎热起来,盛许换下了冬季的厚重校服,那一刻,他突然感觉整个人都轻松了。
高考临近,学生压力也大,苏言偶尔会带着盛许去篮球场打两场,出出汗。
盛许也会打篮球,只是不常打。他也会因为在对决中无意间进了一个三分球而高兴,随后跑过去和队友击掌。打完肆意地坐在球场上,仰头喝几口矿泉水,摆动校服衣领当风扇。
盛许觉得高三这一年自律的生活让他的身体好多了,他能打篮球,一步跨三级台阶,偶尔帮学习委员和课代表搭把手搬一下卷子,四君子丸和康尔心胶囊放在书包里再也没有打开过。
盛许一直在高估自己,他有些自负、敏感,所以这些时日他一直学着低调,降低存在感,极力让别人不注意到自己。
很快就要高考了,学生都没了复习的心思,有些浮躁,甚至隐隐有些即将分离的悲伤感,不过更多的还是开心。
记得要走那天,学校直接来了回收废品的,就怕有些学生想不开往楼底下扔卷子,不过还是没防住,有一个捧着一大摞卷子本来打算去卖的,卷子摞太高挡住了视线,和一个学生一撞,楼下学弟的悲剧就来了。
学校明令禁止过离开的时候不许扔卷子,结果这一撞,让他们以为有一个不怕死的开了先河,纷纷效仿,于是就产生满天洒落的场面。
盛许可能会一直记得那个场景,彼时他的东西已经收拾得差不多了,只剩一个书包。盛许单手干净利落地挂在一侧肩膀上,他抬眼向连接两座楼的那个阶梯看过去。
夕阳刚好落下来,被教室的玻璃洒成好多片,印在那座阶梯上,栏杆将之切成长长几条,那座楼正在洋洋洒洒地扔卷子,飘荡起伏在空气,像渡了金的雪花,尖叫声此起彼伏,大家都很高兴,盛许也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