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桑下意识朝前跑，顺着安全指示牌的方向，远离背后窥伺的目光，身后的黑暗如影随形，脚边的安全指示牌每个瞬间都在放大，冷色的绿光覆盖整个被压缩的走廊。伊桑逃跑时忍不住回头看了一眼，身后的一切都很正常，走廊的宽度、指示灯的亮度、储物柜的高度……伊桑逃跑的脚步一顿。

某个瞬间，强烈的压迫感催促伊桑再次看向前方，一块占据了整个通道的安全指示牌贴着他的鼻子，牌子上的小绿人正走进敞开的安全通道。

伊桑想后退，但来不及了，“安全出口”朝他撞了过来，伊桑被绿色的光芒吞没，他脚下一空，踉跄间扑下了一级楼梯。

所幸伊桑平衡感不错，他及时收住了脚步，没有摔倒。伊桑茫然地看着蓦然变得宽阔的空间，耳边听见了扑腾水花的声音。

“这是游泳池，我在体育馆，有人在游泳？”伊桑想到。

伊桑迟疑地走近泳池，他扶着入水处的栏杆观望泳池，水面漆黑一片，隔个几米远就看不见什么。伊桑顺着扑腾水花的声音围着泳池边缘移动，“有人吗？”他小声问。

扑腾水花的声音变得更猛烈，伊桑被吓了一跳，那声音仿佛在他身边响起！他半蹲下身体，脸颊上溅射到了细小的水珠。无论在泳池里的是什么东西，它现在都离伊桑很近，近到它溅起的水花能沾到伊桑身上，伊桑连忙后退，离开泳池边缘。

“你是谁？！”伊桑扯着嗓子喊，他几乎被吓得腿软。

水流搅动间，传来一个细小的声音，“救命！”

“溺水？”伊桑立刻爬了起来，但他不会游泳，没法在黑暗中下水救人。伊桑没在周围找到任何能帮上忙的东西，于是脱下了衣服和裤子，他把袖筒和裤管牢牢打结，“我不会游泳！我往你那儿扔绳子，拉住！”伊桑朝水声处扔出粗制的救生绳。

“你看到绳子了吗？你在哪儿！”伊桑焦急地呼喊着，手中衣服一紧，另一头传来拖拽的力量。

“坚持住，我把你拉上来。”

伊桑稳住脚下，身体朝后倾，试图借助体重向后拉，将溺水者救出水池。但无论他怎么努力，衣服绑成的救生绳纹丝不动，一寸都不肯往岸上移，伊桑又气又急，“为什么？你也朝我这儿游啊！”

救生绳移动了，但不是朝岸上，而是向水底，伊桑用尽力气也没法阻止救生绳寸寸浸入水中，他犹豫了，救人的急迫心情逐渐枯竭，伊桑不想为了一个完全不知道是谁的陌生人搭上自己的性命，他不会游泳啊！

眼见自己越来越靠近泳池边缘，担心被拖下水的伊桑终于松开了手。

水花倏地飞起，救生绳立刻没入水中，不见踪影。

看到救生绳消失，伊桑觉得心中出现了一个巨大的空洞。恍惚间，视线倒转，伊桑被冰冷的水体包裹，他连呛了几口水，求生意志让他开始挣扎，力气渐渐从四肢流失，他想爬上岸，但却不知道哪儿是岸边，周围只有致命的水。

伊桑几乎绝望了，但此时旁边突然传来一句小声的“有人吗？”

伊桑看到了新的希望，他从疲软的四肢中压榨更多力气，希望吸引到岸边人的注意，“救命！”伊桑想喊，但一张嘴就会呛水。伊桑不知道自己的求救是否被人听到，他的意识变得混沌，每一秒钟都像被拉长了百倍。

一条绳子抛到了伊桑身边。

“抓住绳子，我会拉你上来的！”有人喊着。

伊桑在水中挣扎，试图抓到那一条生的希望，他抓住了，喜悦一瞬间充盈着伊桑的大脑。绳子绷直，伊桑感到另一头传来的拉力，他努力朝那边移动。一双手从身后捂住了他的口鼻，伊桑的力气几乎耗尽，他的挣扎尤为无力，更多双手从身后伸出，它们拽住了绳子，向水中拉去。

“放开我……救命……别松开绳子……”伊桑心中已有预感，手中的绳子突然失去了拉扯的力道，他被那些手拖拽着沉入水底，巨大的水压抽干了伊桑的肺部，这里不再是泳池，而是仿佛没有底限的深渊，每一秒都能比上一秒更加痛苦。

“啊！！！”伊桑猛地坐了起来。

伊桑摸着自己的脖子，大口喘息着，黑暗的环境让他很不舒服，他按下开关，白炽灯明亮的光线照耀着房间里的一切。伊桑拿起手机，屏幕上显示着“11月12日 3:24”。

明天还要上课，这个时间点又不好吃安眠药，伊桑把手机扔到一边，他的心跳依然没有完全平复，噩梦中的经历仍在脑中回响。

“冷静点，没事的伊桑，只是个噩梦而已。”

他断断续续地睡了几十分钟，睡眠不足让他白天的课程都浑噩地度过。下午放学后，朋友们都去打篮球、参加社团活动，伊桑这才想起来，龙与地下城同好会来了个新人，今晚是有个欢迎小会，而他已经答应参加……

地点在哪儿来着？伊桑回忆了一会儿，他突然拍了拍脑门，给欢迎会的组织者马修发了条短信，收到回复后立刻朝三楼的活动室赶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