谢衍不说话了,拿起茶水呷了两口。
如意也不知道该说什么了,这种情况下,离开确实是最好的,对大家都好。
“皇后不喜欢先帝!”
姜姝接着他的话说:“或者说她曾经喜欢过先帝,但后来不喜欢了。她跟我说过,她和先帝相遇是个意外,那年她外出采桑,碰到了在山上游猎的先帝向她讨水喝,当时他不过十七八岁,还是燕王,皇后引他到家中喝水,自那以后他隔三差五的来找她讨水,一来二去便熟了。后来先帝公开燕王的身份要娶她,皇后不愿意,又不敢得罪他,便表示自己不愿做妾,原想着身份差距太大,他会知难而退,可谁曾想他竟说服了当时的皇上要迎她做正妃,皇后为了凌家同意了。刚开始先帝对她和凌家很好,皇后对他还算仰慕,有些好感,可后来将军战死的消息传回来,那点好感便彻底没了。”
说着,忽然想起什么,她起身道:“你等等,我有样东西要给你看。”
看她出去,如意又看了看青叔,他目光呆滞地盯着地面,一言不发。
她说道:“既然是假死,大都督为何不告诉先皇后?为了这事伤害两人的感情,未免也太不值了些。”
瞧她茶杯里的水凉了,谢衍帮她换了一杯:“知道了又怎么样呢?夫妻间没了信任,再好的感情都会消失的。”
如意捧着茶水,想想也是,先帝弄走了他便是不信任皇后,皇后估计比谁都寒心,可越是如此皇帝疑心病越重,最后甚至怀疑到太子头上了,真是可惜了。
不一会儿,姜姝便回来了,手里捧着她的行囊:“这里是皇后的遗物,我偷偷留下来的,本想给少主的,你还活着就更好了。”
她将行囊放到桌上,打开包袱,取出一卷画轴在青叔面前展开,是一只雄鹰站在鸢尾花丛中,落款一个鸢字。
“这是皇后亲手画的,你走了以后,皇后一直养着你的老鹰,跟我们讲你的故事,讲你们以前的故事,刚开始还好,直到大都督病逝,皇后也病倒了,后来老鹰也死了,皇后便彻底不行了,先帝延请了多少神医都无济于事,带着对你的思念走了。”
青叔颤着手去摸那幅画,指腹轻轻在鹰眼上摩挲,泛红的双眼滚下两滴泪来。
与软弱的秦昱不同,这种硬汉掉眼泪往往更让人动容,如意见不得这样的场面,扭过头去不看。
谢衍起身走近他,刚想安慰两句,只见他从袖袋里缓缓掏出一个鹰雕。
青叔嗓音沙哑:“鸢是姐姐的名字,她喜欢鸢尾花,在家里的后山上种了好大一片,小时候我们经常去那里玩,我在花丛练剑姐姐就会在一旁吹叶笛助兴。那只老鹰是哥哥打猎的时候抓到的,她没舍得杀,一直养着。我知道她一直都有鸢飞戾天的渴望,只因女子的身份困住了她,因而每次上战场,我都会带着那只鹰,就像她在身边一样……”
还未说完,他便捧着鹰雕泣不成声。
如意也忍不住掉下眼泪,传说那只鹰跟着他出生入死,助力不少,有一次他被苍狼军包围,是神鹰啄瞎了苍狼大将的眼睛帮他解围,他在他的名号前冠以神鹰二字,赫赫威名传遍大江南北,他们不能在一起,便以这种方式互相陪伴守护,神鹰将军是他,也是她!
“就算先帝对凌家有恩,故意放你走的,就算你的离开情有可原,那后来呢?”
丹阳心中仍有怨气:“凌家收养了你,对你也算有恩吧?那年你既然在楚都,也救了阿恒,为什么不帮一帮其他人?”
青叔慢慢止了眼泪,抬起头接过谢衍递来的手帕:“凌家功高震主,先帝早有提防,我假死削职是其一,其二哥哥一死,兵权就被分了出去,凌家的那些旧部死的死撤的撤,就算我在也无济于事。那些年我在外游历,察觉到吴王势大才回的楚都,先帝已经动了废太子的心思,太子反不反都是个死,只是没想到他那么狠,连太子家眷也不放过。”
如意突然理解了谢衍为什么要回楚都了,凌家为先帝出生入死,战功无数,家族却突遭横祸,换成是她也咽不下这口气。她心疼他,又怕他难过,便说:“先帝也不是完全没有良心,知道谢衍还活着,他没有继续追究,放了他一马。”
太子还有遗孤在世,这件事除了太后和华琛,朝中没人知道,显然是先帝瞒下来的,还有丹阳,凌家追随太子造反,先帝没有赶尽杀绝,相当于是给他们两家留了后。
只是恐怕连先帝都没想到,他们能绝地反击,重新杀回来!
青叔继续说:“救下恒儿之后,我托了谢珣的关系想救你,只是还没等到我们动手,先帝就赦免你了,当时朝廷到处抓捕太子同党,考虑到你没有生命危险,我就托谢珣帮忙照应,只带走了恒儿。”
亲眼目睹那场惨祸,丹阳心中有痛,哪怕她知道仅凭青叔一人之力扭转不了乾坤,心里仍旧忍不住怨怼,多年的委屈今日都涌了上来,她一气之下跑了出去。
谢衍赶忙追了出去,见她朝后院跑了,想是回自己房间了,让谢琪过去陪着。
屋里青叔掩面哀泣,姜姝陪在一旁宽慰,如意没有叨扰,起身走了出去。
瞧见她出来,谢衍看了眼屋里的情况,说道:“让他们俩待会儿吧,时候不早了,我送你去歇息。”
如意点点头,听了一场故事,她倒是很想和他聊一聊,说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