吉祥惊诧,赶忙掀帘去看,街市上各色商铺鳞次栉比,商贩的叫卖声不绝于耳,行人往来络绎不绝,十分热闹,根本看不出异样。
“别乱看,当心打草惊蛇!”如意又说。
吉祥放下道:“是谁跟踪我们?会不会又是上次掳走你的人?”
“难说!”
如意想了想,说道:“这样,等会找间裁缝铺子,我们把衣裳换了,你冒充我把他们引开,我跟在后面看看到底是哪些人?”
“小姐才被他们掳走过,这样会不会太冒险了?要不还是奴婢去吧?”
“大街上不用怕,人多他们不敢乱来,换了衣裳后,你坐我的车直接回家,不要声张知道吗?”如意说完掀开朱帘找铺子。
吉祥看她主意已定,也没再多说。
不一会儿,马车在一家李记布庄前停下,如意和吉祥一起下车进了铺子。
片刻后,吉祥换了如意的衣裳和发髻出来,独自上了马车。
直至马车离开,如意买了一个帷帽戴上,悄悄从布庄的后门离开。
出了城,一直往北走,会看到一个茂密的小树林,那里有一条小溪贯穿东西,沿着溪流往东走,就能看到一棵菩提树,树干大概有两个人围抱起来那么粗,错节盘根,郁郁葱葱,旁边是小溪,对面是一片竹林,景致十分不错。
这里很少有人来,如意是无意间发现的,就是丸子抓伤许灵攸的那次,因为替丸子求情她遭了翠娘的一顿毒打,伤心难过跑到北山上想要寻死,便找到了这棵菩提树,后来因为怕痛,想上吊又不敢,没有死成,在菩提树下坐了半日,慢慢就想开了。
再后来她有空就会过来坐坐,每次心情不好看看风景散散心,许个愿就会好很多。
如意走近,在树根上坐下歇脚,抬头看菩提树枝繁叶茂,忽的瞧见枝桠上悬着一株莲蓬,碗口大小,不是很高,在茂密的绿叶里,极是隐蔽。
她笑了笑,起身将莲蓬取下,把玩了一会儿,剥开绿油油的外衣,新鲜白嫩的莲米里藏着一截翠绿的莲心,放进嘴里脆脆的,带着点荷花的清香。
忽的想起第一次见谢衍时的样子。
那是一个初春,她来这儿的每一天都是晴朗的,一来便发现树上挂着一盒茶花饼,心知自己的秘密被人窥探了,她带着好奇往下游去寻,发现溪边有个茅草屋。
他就在屋前练剑,健硕的身姿流转在刀光剑影之中,轻如飞鹤,势如破竹。
就像话本里的世外高人那样,避世而居又深藏不露,只不过世外高人年纪都比较大,而他还很年轻!
她不敢靠近,只敢躲在大树后面,远远的看着,这一看便忘不了了。
庆丰楼虽不及清风楼声望大,却有自己的经营方式,里面的点心寻常人买不到,尤其是茶花饼刚研制出来的时候,在达官贵人间都供不应求,普通人就更不用说了,而他却能轻而易举的弄到手,那时候她就知道,他的身份不一般。
她想跟他认识,又不想让他知道她的身份,便以吉祥的名义同他书信来往,连面都不敢见。
直到半年后,许灵攸奉太后命参加寿宴,她担心和许灵攸进宫以后就再无见面的机会,便答应了他的见面请求,约定七夕那日相见,可就在见面的前几日,她惨遭许灵攸毁容。
如意吃完所有的莲子,掏出了自己准备好的竹筒和手帕,竹筒约有拇指粗细,中指大小,配了一个木头塞,手帕上面有她事先留下的几句话,落款处是吉祥的名字。
她将手帕塞进竹筒里,合上盖子,走到小溪边将竹筒放入水中,顺流而下。
“啾——”
一声尖锐长鸣,北山山头突然窜出一只褐色大雕,扬着金色的翅膀飞速冲下,在小溪的上空盘旋翱翔。
“阿金!”如意唤了一声,朝它挥了挥手。
金雕又叫了两声,俯身冲向水面衔起竹筒,顺着水流一泻千里。
“啾——”
长鸣破空,振彻云霄,正在练剑的谢衍立刻收了剑,仰头张望。
金雕从上空划过,扔下了一个竹筒。
谢衍伸手接住,揭开盖子,取出里面的绢帕,一览无余。
世事无常,相见无期,今世之缘今日断,自此锦书休寄,各生欢喜,珍重!
谢衍收起绢帕,将苍鹰剑收入剑鞘,飞速跑出了院子。
待他赶到菩提树下时,早已人去楼空。
他在附近巡视一周,不见人影,再度回到菩提树下,看着满地的莲蓬壳。
支离破碎。
他蹲下身捡起地上的残屑,这个季节的莲蓬不多,这是他早上特意去摘了挂在这儿的。
他们约定七夕见面,可她失约了,自那日起,他每天早上都会去摘些莲蓬挂在这儿,晚上再来看看,若是取走了,就证明她来过,若是没有,那她一定是遇到麻烦了。
他担心了好些天,昨天去华家别苑参加马球赛,也是想碰碰运气找找她,好不容等到她再次出现,没想到却是诀别,他都没来得及见她一面.
甚至是问一句为什么……
……
如意回到许府时,已经是中午了,等在门口的翠娘见了她立刻跑了过来。
“小姐,您可算回来了,奴婢还以为您又像上回那样被人掳走了,担心死我了。”
如意从回忆中抽离出来,嗯了一声,扶着她的手,若无其事地进了府。
一进鹿鸣苑,便看见吉祥跪在院子里,委屈巴巴地望着她,衣裳也换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