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常演员根本不会搭理一个路过保安的无理要求,更别说回答了。
谢执却想了想:“如果我演了,以后晚上在片场对戏的时候,可以开灯吗?”
江海荣想笑,却硬生生忍住了。
小呆子。
保安哪有控制片场能不能开灯的权利啊。
他道:“演员干成你这样也挺不容易的,我不赶你。”
谢执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他并不在意面前这个保安出现的方式,甚至有些冒犯的言语。他本来就要练习,又有人愿意看,那何尝不可?
还完债之后,能有心无旁骛,一身轻松地追求自己的梦想。台下是否有观众,观众数量几何,他已经没有那么在乎。
他相信,只要一遍一遍地重复练习片段,一天一天地努力,就会进步。受到赞许最好,可就算世界上没有人认可他的表演,他也会往前走。
他开始给眼前这个,突然闯入的观众解释他要演的故事。
明天的戏,是这部剧很重要的一个情感爆发点。
这天。剧里的周星刚打完工,从中餐馆拿到辛苦一个月的工资,打算回家给自己做顿好吃的奖励,却被路过的人抢劫了。
他回家路上有一个疏于管理的小公园,人迹罕至。法国梧桐遮天蔽日,微黄的枯叶在日光下轻轻飘落,每走一步,耳边都能响起枫叶的生脆。
四个比他高一头的黑人顶着午后的落日,在狭窄的道路中堵住他,勒令周星交出手机和身上所有的钱。
周星手在口袋里,紧紧攥着那几张纸币和自己的手机。
过去一个月,他每天雷打不动从下午六点上班到晚上十点,周末上全天,拼死拼活兼职挣两三千,下个月的房租,伙食,交通都靠着这笔工资,如何能松手?
手机更是不用说,决不能失去。
他咬紧牙关挥出了拳,打算转移对方的注意力然后逃跑,却被其中一个人猛地掼在地面,后背狠狠摔在坚硬的碎石路上,疼的一阵气闷。
由于人种特性,他跟那几个黑人的拳风力度没有可比性。几分钟后,他被踹了一脚按在地面,数不清的手在他身上搜寻手机和钱包。
谢执顾不得嘴里的血腥味,扯住要离开的人的裤腿,死死拽住不送。对方抬腿就踹,胶质硬底的鞋蹭破了他的手,但他仍是不放手,像溺水的人抓住最后一根救命稻草。
谢执嗓子沙哑,带着绝望地怒吼:“把手机还给我。”
那黑人被他缠得怒火中烧,抡起拳头就砸下来。谢执却抬脸硬生生迎上了那一拳,趁对方另一只手因出力摇摆时,猛得把手机夺了回来。
黑人还要抢,却被旁边人拉住,指了指远处的人影。
这地方没有监控,周星倒在地上,用带血的手点开照相,抖着手拍了几张背影。
江海荣知道接下来的剧情,应该是他冲过去,拉住人要叫救护车。
谢执脸色苍白,手臂颤抖着撑住地面,勉强坐起来,额头渗出冷汗:“先报警......我的钱,还在他们手上。”
“别管钱了!你还要不要命了——”江海荣走过去,小心翼翼地拉住他的手。
如此近的距离,江海荣不管再怎么掩饰,身份也是呼之欲出。
谢执的眼睛里闪过一丝惊讶,但很快回神,倔强地推开了他的手,喘着粗气。
他自顾自解开手机屏保,打开通讯录页面,拨出了报警电话。
“江一天,我活到现在,一步不敢错,一步不能错。你知道我用了多大的力气,拼了多大命,才能走出我家那个小县城,站在这里,站在异国他乡,看到大洋彼岸不一样的风景?”
在间断的拨号声里,谢执用湿滑的手指抹了抹手机页面,垂眸时,被打破的唇角缓缓滴落下血渍:“工资丢了,下个月我也没法活了。”
江海荣捧起他的脸,轻轻抹了抹他的唇角,有份小心翼翼的怜惜:“我养你。不要担心,我有。”
谢执愣了一下,抬手抓住了江海荣的手。
侧脸被擦过的感觉轻柔而温和,他对上江海荣的目光,心里一荡,仿佛是被小猫的尾巴轻轻扫了扫。
“你说错台词了,保安大哥。”
谢执咬了咬后槽牙笑道:“还装神弄鬼来让我演戏,说吧,你看多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