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过年了?”
克古鲁也笑起来,“药郎先生真是过得忘了时间了,是啊,这又是快过年了。”
“可是我怎么记得这年……是刚过了呢?”
玉阑音略微眯着眼回忆道:“你们俩个也都在,宿央还带了一堆破烂玩意儿,少暄镜遥也在,秋风还同我传来了书信,大家吃饭喝酒……”
克古鲁又笑了,“那都是去年啦!”
元宿央老神在在,十分配合地也点点头。
或许是因为病痛折磨,如今的玉阑音比起前些年总是有些慢半拍。
他顿顿地结束了回忆,随后才略显疲惫地一笑,“好像是呢。”
“不说别的了,你家温卓呢?两年了那臭小子还不回来?白眼狼一个,这是打算以后都留你自己在这儿呢这是?”
元宿央提起温卓就来气,冷哼一声,口下一丝不留情。
玉阑音顺手抄了一旁的毛笔不轻不重敲了元宿央的手背。
“就你话多。你没去过那地方,哪是那么容易的事情。”
克古鲁托着腮,自动忽略了元宿央在一旁装模作样地呲牙咧嘴。
“不过……我也有好久没回札布萨了。”
他说着说着就笑起来了,“不过我一人吃饱全家不饿,倒是也省下我回去看爹娘了。”
窝在躺椅里的玉阑音已经半是困倦地合上了眸子,此时却复而抬眼。
“山桂前些日子问起你了。”
克古鲁眸光一闪。
他略局促地抿了抿唇,“嗯?山桂?”
玉阑音心口疼得厉害,面上却不显分毫。
他拉了拉身上的毛毯,“对,山桂,如今是札布萨首长了,问你何时有空回去,要请你吃酒呢。”
元宿央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眼睛却是一遍一遍往玉阑音身上瞟。
在玉阑音看不到的地方,元宿央的眉头蹙得紧到能夹死苍蝇。
他咳了两声,打断了玉阑音和克古鲁的对话,随后往玉阑音手里塞了一杯茶。
“少说话吧你,喝茶去。”
玉阑音微微抬眼,接过后顺手就放到了茶几上,闷闷地应了声。
元宿央又是蹙了蹙眉。
不过他没再多说,转头同克古鲁道:“听说岭南这地儿过年时候的庙会很热闹,你去瞧过不?”
克古鲁老老实实摇头,“不瞒少掌门您说,我虽然来十方宗几十年了,就没下过几次山。”
元宿央大惊:“没下过山?”
随后转头,伸手摇了摇要睡过去的玉阑音,“太嵇啊,你们十方宗是怎么回事?有不让下山的规矩还是怎么的?这孩子过得也忒原始了!”
玉阑音猛地惊醒,眉眼是遮不住的倦怠。
他愣了愣,反应了好长一段时间才道:“没有过这种规矩。”
元宿央一拍大腿,“诶,我说,那正好趁现在天色早,我带着克古鲁,再带上镜遥那小子,下山买点吃的喝的,回来咱们过年三十,怎么样?”
玉阑音正想说些拒绝的话,元宿央立刻开口堵了回去,压根没给他张口的机会。
“太嵇你就别去了,你这身体快自己养着吧,歇下睡会儿,养养精神,今晚上还得守岁呢。”
克古鲁一听下山简直是要成了星星眼,连连点头,“可以啊可以啊!”
还没等玉阑音再开口,元宿央已经连拖带拽带着克古鲁跑出去了。
背后,玉阑音有些无力地声音传来:“帮我顺手带上门……”
话音未落,门“砰”得一声被关了个严严实实。
玉阑音对过年这事本就没什么执念,再加上如今身体越来越差,越来越容易困倦,大部分时间都是更喜欢一个人呆着。
写写字,打打盹儿。
不过到底胳膊拧不过大腿,体弱之后说话更是不顶用了,执拗不过元宿央这些年轻孩子。
只能趁着他们还没回来闹腾,能多歇息一会儿是一会儿了。
多么可怜。多么卑微的长老生活啊。
玉阑音一叹三惋地想。
不过玉阑音倒是没能如他所想小憩下。
因为到了下午,陆陆续续地,善玄和秉文也前后脚地来了。
好容易送走两尊大佛,接下来又是秦鹤生。
再然后还有姗姗来迟的君少暄。
“什么?镜遥和克古鲁随着少掌门下山了?怎么没叫我!我也要去!”
君少暄得知几人下山的消息,当场就跳了脚。
这敢情好。
这话一出,玉阑音心里别提有多高兴了。
他都不顾不上身上的病痛了,十分快兴地点头,“好啊,下山找他们去就是。他们还得有几个时辰才能回来,还赶得上。”
于是忙送不迭又赶走了扰人清净的君少暄。
可是还没等自己再次躺回床上,大门又是“咚咚咚”轻轻响了三声。
玉阑音不算是没耐心的人,但是或许是身体倦怠使然,脾气更比平日差了些。
他没什么好气地抬高了声音:“滚蛋!不见人了!”
门外果然是当即就消停了。
忽然,他总贴身放着的灵犀灯忽闪忽闪地亮了起来。
这下玉阑音也顾不上那劳什子睡觉了,甚至是十分端庄地从床上坐起身。
他咳了两声,确保自己的声音没有异样,不会暴露自己的身体状况,这才接通了灵犀灯。
他温温和和地开口道:“一一?怎么忽然来找我了?发生什么事了?”
对面那人似乎是笑了一下。
而也就在此时,门外和灵犀灯内同时响起了同一道声音。
那声音噙着未消的笑意,低沉而缓和。
“没什么急事,只是方才回家我家那位不知怎么地发了火,叫我滚,不见我。如今没处去,只好来找你了。
“不知……能不能通融通融,给不给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