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卓先跳下仙鹤的背,随后伸手将玉阑音扶了下来,最后才是元宿央。
玉阑音看着面露土色的元宿央,奇怪道:“宿央,你怎么了?”
元宿央当然打死都不会承认自己是晕鸟。
玉阑音十分关切地又掏出了那一包针灸针,“我看我还是帮你扎两针……”
元宿央看得胃里更是翻江倒海,他脸上黄黄白白一阵,随后两个推搡遣退了热心药郎玉阑音。
秋风此时叩响了后室石门。
门很快便从内向外开了。
推动石门的声音十分沉闷,偶尔还能听到石头摩擦过地面的刺耳声音。
门内站着一个穿着打扮同秋风极为相似的人。
他先是笑着同秋风打了招呼,随后又有些警惕地看向了玉阑音等人,“艾昂里,这些人是?”
“他们是我的客人,伯让,而且这一位——”秋风一笑,以目示意玉阑音,“这一位是千年之战的承载者,太嵇真人,玉阑音。”
玉阑音一袭洁白广袖中原长衫,在谷底的风中随风飘荡,看起来飘然如仙。
他闻言,笑着朝这位叫伯让的记者拱了拱手,“玉某叨扰。”
伯让一听到秋风的话便变换了神色,一副恍然大悟之样,他微微福身,恭敬道:“原来是上仙莅临,恕伯让方才无礼,各位里面请。”
可是,“上仙”一词脱口的瞬间,所有人脸色齐齐一变。
一群人里,只有伯让一个人还游离在事态之外。
他左看右看,见大家的脸色有点臭,无辜地摸摸脑壳:“怎么了?”
元宿央看见伯让这和秋风如出一辙的欠揍模样,直接被气笑了。
“元兄,元兄息怒!伯让他不知道真人对此有意隐瞒!他不是有意的!”秋风连忙出来打圆场。
元宿央低下头捂着额头,低声嗫嚅道:“你这话自己去和太嵇说罢,我帮不了你了。”
秋风闻言立刻成了霜打的茄子,怂唧唧地往玉阑音那里一抬眼。
只见玉阑音还站在原地。
他簪着的头发也不知是路上什么时候散了,如今墨发随风飞舞,背着光神色难辨。
上仙。
这可不是在仙界能随便称道的称呼。
传闻云州上界有一真神,不老不死不净不灭,法力无边。
他庇佑云州生灵,庇佑草场牧场,庇佑山川江河,庇佑风调雨顺,庇佑整个人间。
称为,云州上仙。
可是这只是传闻,听起来也不过是个极为虚幻的老故事,大概也没有人会蠢到相信云州上仙真的存在。
可是……
温卓朝玉阑音看去。
玉阑音脸埋在阴影中,但他大概是察觉到了温卓的目光,终于慢慢抬起了头。
他的表情不见喜怒,无情也多情,直到很久之后,他才忽然笑了一下,似乎是无力,又似乎是不知所措,“一一啊……原谅我这回吧。”
在玉阑音听到这久违了的“上仙”称呼,他第一个反应是侧目看了温卓一眼。
不过好在温卓表情看起来并没有异样。
温卓垂眸玉阑音好一会儿,眼神中一片漆黑看不出究竟是何情绪。
很快他转开了目光,朝秋风和伯让道一句:“我们先进去吧。”
或许是这一刻的温卓身上上位者的威压太明显,秋风得令,也顾不上玉阑音了,连着“好好好”几声,然后小跑着将二人领进了后室。
玉阑音微微一叹气,心下纠结一阵才跟在了温卓身后,一向好整以暇的步子此刻却显得有些拖沓。
进了门后转过一个弯,后室的全貌便跃然出现在了眼前。
这里看起来像是个极为巨大的藏经阁,书架奇高无比,其上书卷众多,石壁之上还有各式各样壁画,其上一些神神鬼鬼和不知名的符号。
玉阑音此时无暇分神去看这后室是多么宏伟。他此时正不远不近跟在温卓的背后,一边思索着如何从容地同他开口。
忽然他听到温卓道:“……有关云州上仙的史书是在哪处?”
玉阑音一蹙眉,回了神。
秋风很快道:“史书中关于千年之战前后的记载有缺失,其余的都在里面了,温兄跟我来。”
玉阑音心道不好。
他心弦一动,忽地伸手拽住了温卓的袖摆,唤了他一声:“一一。”
温卓似乎是顿了一顿,随后才转过了头。
他没有甩开玉阑音的手,随便他拉着。他看起来心情不算好,但是又不像是生气。
这叫玉阑音一时摸不清他究竟是在想什么。
“一一,我……”玉阑音正要开口。
“不必再说了,”温卓忽然硬邦邦地打断了他,“我自己去看便是。你不会说实话的。”
语罢,温卓拿下了玉阑音的手,大步流星随着秋风往后室更深处走去。
元宿央:“……”
不是,这话怎么听着这么耳熟呢?
最终,他认输了一般叹口气,转身回到了玉阑音身边拍拍他的肩膀,语重心长道:“人在河边走,哪有不湿鞋。太嵇,自求多福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