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雾气还未散尽,两人眼前也并未完全清晰,只能看到面前达奚恩山朦胧的一个红色身影。
只见达奚恩山似乎是款款将双手背至了身后,银铃随风作响,无端有些恼人。
“玉阑音,你是如何发现我不是他的?”达奚恩山语气平直,已然再无先前愉悦的模样。
玉阑音平淡看他一眼,又无端哂笑一下。
他不语,仿佛达奚恩山问了一个再幼稚不过的问题,幼稚到不需要费心解答。
方才,他回握住的温卓那只颤抖着的手,他便知道,这是世间无人能模仿的一双手,一颗心。
达奚恩山脸色青白一阵变幻,最后几乎是扭曲地笑起来。
雾气即将散尽,达奚恩山脚下一阵灵气波动,身形也随之逐渐消散,最后只余下一抹绛红色残影和虚无的回音:“我们还会见面的,玉阑音。你躲不掉。”
温卓早在这人说了第一句“玉阑音”时便蹙起了眉头,听至此,终于是没忍住地侧头看了一眼玉阑音。
玉阑音此时兴致不算高,有些倦怠和心不在焉摇摇头,只朝温卓抬手做了个“稍后再说”的手势,未再一语。
迷雾阵彻底散去后,温卓和玉阑音便也随之恢复了耳聪目明。
如此一来,寻人和破阵便也要容易得多了,两人对视一眼,心下都松一口气。
等到眼睛和耳朵彻底适应了这变化,决定动身去找元宿央和秋风时,一抬脚,脚下突然传来一阵有些怪异的声响。
在一片寂静之中,这清脆的声音十分引人注意。
二人动作均是一顿,随后不约而同朝脚下看去。
玉阑音和温卓如今依旧站在漓水岸边的浅滩之上,地面潮湿,其上生着水草。
但在几簇水草的遮掩之中,隐约可见一瓷白色的物件,干净整洁,其上隐约有灵力波动。
温卓对阵法虽有涉猎,但在玉阑音面前大概也只是“班门弄斧”了。于是他半是求证地朝玉阑音问道:“阵眼?”
玉阑音点点头,“嗯,是水牢阵的阵眼。”
语罢,玉阑音便拢着袖子弯下腰,便欲“移阵眼”。
可他刚刚触碰到这瓷白的阵眼石,身旁的温卓忽然闷哼一声,随后剧烈地喘息,猛地大力抓住了玉阑音的手。
这实打实叫玉阑音吃了一惊。
“怎么了?”他极为迅速地双手撑住了即将脱力滑落的玉阑音,随后语气略急促地尝试叫了几声,“温卓?温卓?”
温卓识海中厌族神识疯狂流窜,心脏猛烈地撞击着肋骨,仿佛就要从胸口破体而出。
他耳鸣阵阵,已经根本听不清玉阑音在说什么了。瞳孔也时而聚焦时而涣散,只呆滞地看着玉阑音的嘴张张合合。
玉阑音看着温卓脸上瞬间凝出的豆大的汗珠,焦躁之中夹杂着一丝心疼。
大概是思虑忧心,他的额角也随之突突跳起来,带来了一阵许久未犯了的头痛。
玉阑音揉揉眉心,但下一秒他眼眸一转,似乎是忽地想到了什么可能性,面色不由一变。
他脸色沉沉,抽出一只手朝那阵眼石探去。
这一探,玉阑音当即便黑了脸。
这瓷白物件哪是什么普通的阵眼石,这分明是那厌族法器占风玉盘的碎片!
元宿央曾经和他说过陇西占风玉盘之事,更何况十方宗内也有一只玉盘,玉阑音自然对此不陌生。
他忽然间又是一阵头痛难忍,连呼吸都随之颤抖了起来。
“太嵇!温卓!”远处突然传来了元宿央的喊叫声。
他身边跟着的秋风由于夜已深,已经困得东倒西歪,活像个没竹骨的风筝。
玉阑音一边扶着温卓,面色有些苍白地朝元宿央招了招手。
元宿央胳膊肘底下夹着秋风“噔噔噔”地便跑了过来。
跑到一半他便看到了状态有些不对的二人,他有些疑惑地问:“你们两个怎么了?”
玉阑音没怎么有精神地用下巴一点。
元宿央顺着他所指的方向看去,脸色骤变,随后一个撒手把碍事的秋风扔了出去,“占风玉盘?”
原本迷迷糊糊的秋风就这么被摔了个狗啃屎。
他茫然无措地从地上爬起身,眨巴着眼睛愣愣地回神。
元宿央见玉阑音脸色不好,立刻帮他撑住了温卓。
随后他变戏法似的,极为迅速地从怀里变出了个储灵袋,手脚麻溜地把这瓷片往里一扔,一收口,将这厌族之物封了个严严实实。
“得亏我整日带着这没用的东西,今日居然还真派上用场了。”元宿央极为丝滑的一套动作结束,终于舒了口气,“怎么样?好些了吗?”
玉阑音不语,只有些疲惫地以目示意了温卓。
元宿央当即了然,动作不算轻柔地拍拍温卓的脸:“温卓?好点了吗?”
温卓虽然极度不适,但是并没有完全失去意识,他无力地抬头挡了挡元宿央的手。
“哦,还活着,”元宿央收回了手,一撇嘴,随后又朝玉阑音问道,“方才发生什么事了?”
玉阑音似乎不愿多言,他揉揉自己仅皱的眉心,只道:“达奚恩山。”
这名字一出,元宿央立刻便将故事前后补了个七七八八。
他的脸色黑得像锅铁,右手一动,直接将自己的闻山剑出了鞘,“这个畜牲……他居然还有脸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