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是翊王的表哥,又没人管他,自然是想干什么干什么。
秦有思点头,确实如此。
“那贤太妃可跟你说了什么有用的?”
百里鸿渊苦笑道:“她最是不敢逾矩的一个人,在那么凶险的案子里,敢打听什么事?只是她提到一个人,我倒是有些印象。”
“前太医院院史,夏荣云。你外祖父的得意门生。”
夏荣云是秦有思父亲的师兄,被祖父视为最有天赋的弟子,秦有思小时候还亲切的叫他“师伯”。
秦家视夏荣云如亲子,一路培养扶持,令他坐上了太医院院史之职。
秦有思听到这个人的名字,脸色就冷下来,甚至有些藏不住的怒色。
百里鸿渊察言观色,直到自己查对人,继续道:“根据太医院记载,由夏院史掌管太医院的几年中,几乎没有出过纰漏,皇上出生时因分娩时间太长,没了呼吸,也是他亲手救活的。但就是这样一位医术高超的能人,却在陛下十二岁被封为太子的次月,因碳火烟毒,死在了馆舍中。同年出事的,还有金吾卫的赵今同,而他正是皇上出生那日负责宫门值守的统领。我有理由怀疑,福太妃说的,极有可能是事实,而你外祖父,在福太妃案中做了假证。所以,与其说是助你,不如说是为了皇室正统,我都必须要调查清楚。”
秦有思佩服:“大人只因我一句话,就已查出这么多东西。”
太医院与皇宫的记录档案,寻常官员无法查阅,特别是与皇上有关的内容。
百里鸿渊能不着痕迹的就查到,可见他在后宫的人脉与手段亦十分充足。
百里鸿渊今天来,也不为从她这里问到什么,只是想表明他的态度:哪怕是对付盛帝,他也可以是盟友。
他话已带到,秦有思是否继续与他合作,选择在她。
他不着急得到答案,于是指了指后院,问:“今日有客?”
秦有思点头,语气轻松几分:“是浮影来了。瓯江船帮人多,办事又利落,桑家的产业整理的差不多,他来跟我商量后续如何经营。桑家这事有大人一半功劳,您来的正好,桑家有处极大的狩猎场,还有些现货铺子,我想着给您正合适。”
百里鸿渊摇头:“不用算我,你自己留着。”
“那怎么行?”秦有思还要劝,但百里鸿渊拦下,道:“我不宜收这些,以免留下把柄。”
秦有思以桑家女的身份去争夺这些产业,纵然被人知道查出来,也情有可原。
但若被人查出来落到百里鸿渊手中,就会说他中饱私囊。
秦有思没有强求,想着以后换了现银给他,也是一样。
既然有客,百里鸿渊就不便久坐,起身道:“夜已深,不要玩太晚,你身体刚好些,别大意。”
秦有思道:“咱就大哥不说二哥了,大人你也多保重身体!”
浮影在后院见秦有思久去不回,来到前面找她,只看到百里鸿渊的背影。
“鹤月,是百里大人来了吗?怎么不请他进来坐?”
秦有思脸上有几分愁容,说:“我之后要做的事十分危险,我不想牵连他,还是保持距离为好。”
浮影看透似的,说:“你以前没这样想,现如今有这想法,是因为更在乎百里大人了吧。若真是刻意疏远,不仅自己伤心,他也会伤心,依我看,还是两个人有商有量,即使有危险、有问题,一起解决面对,总好过互相担心、束手束脚。关心则乱,反倒误事。”
秦有思觉得他说的有理:“还是你通透。”
浮影认真道:“百里大人的监察寮,是为护卫皇上所设,他不可能置身事外的。你若不能拉拢他,便是选择将他推到敌人身边。我船帮兄弟都来自贫苦人家,我见过太多苦难和不公。自当今这位登基,苛政杂税涨了三倍,徭役和征兵也越发频繁。他们的日子,是一年不如一年。你所谋之事或许是因私事而起,但若能让这世道变的更好,我相信百里大人不为私情,也愿助你一臂之力。”
秦有思心情沉甸甸的,她不敢将她的复仇自私之举,扣上改变世道的高义帽子。
但她并非不知底层贫苦的人,她也曾随师父游学,随哥哥去民间义诊,若她做的事真的能帮到百姓,也不枉老天恩赐她重活一次的机会。
秦有思说:“我没有你想的那么伟大,但我会尽力。若论社稷治理,百里大人应当懂得更多,我或许是可以多问问他。”
毕竟盛帝是一国之君,找他报仇,秦有思不能让天下百姓当陪葬,确实该将对社稷的影响降到最小。
浮影高兴道:“嘿,比以前听劝,不是小倔牛了。”
秦有思嘟嘴大闹道:“我哪里倔了,以前也很通情达理的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