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淮樾回头看了一眼,并没认出她是谁,以为叫得不是自己,扭身继续往里挤。
“哎,是我们。”另一个女孩被拽起来,她指了指自己,又指了指旁边的女孩,两人揽着肩膀并排而立,大眼睛眨啊眨,瞅着周淮樾笑。
哦,想起来了,第一次来县城排队打电话时,在背后蛐蛐他的那两个姑娘,“你们好。”
“我们回京城。这位是叔叔吗?你们也回京城吧。”女孩歪头瞧见周淮樾背后的大包,又看看满头白发的周父。
“嗯。”真巧。
只是没想到,她们竟会主动跟他这个有‘前科’的人打招呼。
“咱们不会是一个硬卧车厢吧!”女孩的声音变高,带着股抑制不住地兴奋,视线在周淮樾俊朗的脸上划拉来划拉去。他这张脸全长在女孩的审美点上,以至于那次见面后,一直让她念念不忘,每晚辗转反侧,期待再次遇见。
“我们无座。”被她瞧得有些心烦,周淮樾想走。
“那刚好!”女孩高兴地跳起来,手已扶着周初琢坐下,“叔叔,我的下铺让给你。你们父子挤一挤。我跟同伴挤一挤,这样刚好。
她说完,拽了拽旁边女孩的衣袖,强迫人家帮腔,“嗯,我们可以挤中铺。”
暂时也没更好的办法,作为回报,周淮樾出力帮两个姑娘搬行李。
到底是卧铺车厢既舒服,又没那么多人,只是上车时费了些口舌,乘务员原本不让无座的周家父子进硬卧车厢,那女孩机灵,拿出自己的卧铺票,扶着周初琢说她父亲身体不好,只申请到一张,她跟哥都要照顾父亲。
好说歹说,算是成功坐上车。为不再给两个姑娘添麻烦,火车启动没多久,周淮樾去找乘务员补票,想问问还有没有别的铺位,上铺也行,但春节期间根本不可能,他只能补了费用,坐回车厢内。
之后的旅途,就是有一搭没一搭的聊天。
那女孩叫秦也,她不是知青,这段时间来平安县,是临时借调到部队的。她们家四口人都在部队工作,爸爸哥哥是军官,妈妈是部队医生,她是护士,家住在京城城北。
傻子都看得出,她特别想认识周淮樾,奈何他高冷得像块冰,问半天也蹦不出几个字,秦也另辟蹊径,跟周父聊天。
啥都看得明白的周初琢,只能替儿子抗下这个光荣且艰巨的任务。好在,秦也会说话,同她聊得还挺开心。
而另一个姑娘是个妥妥的吃货,每次卖货推车经过,她都要瞅两眼,周淮樾本着下车后互不相欠的心态,一路上都在请她们两人吃东西。
半夜三更,整个车厢呼噜声此起彼伏,周淮樾个子高,大腿长,实在没办法跟父亲挤在一起,他坐在过道的座椅上打盹,被人拍醒,秦也的脸凑到他面前,“你觉得我怎么样吗?”
她从上车与周淮樾说话,没超过十句,大部分还是“吃不吃”,憋到现在已是百抓挠心,睡也睡不着,索性问个明白。
?
半睡半醒,头懵懵的周淮樾,被她问得大脑宕机,皱着眉抬眼望向秦也。
“我。”她指着自己,“你觉得怎样?”他没睡醒的眼神,朦胧间有股暧昧的好感,对视会不自觉的心动,秦也小脸泛起红。
她凑的太近,问的也太直白,周淮樾猛地站起退后一步,座椅“啪”地一声闷响弹上。
“对不起,我有对象。”害怕对方听不明白,他又补充一句:“年后办婚礼,证已领。”不给半点机会,条条道路都堵得死死的,没有缝隙。
秦也当时眼泪就下来了。
好不容易再次遇见,好不容易再次心动,好不容易离得如此之近,为什么竟是个有妇之夫。
太生气了!
“我想哭一会儿。”秦也用袖子擦了把脸上的泪。
“好。”周淮樾没给出任何安慰,他走到两个车厢的连接处,望向车窗外漆黑的一片。没有一丝月色,树影像黑幽灵一闪而过,人脸倒映在玻璃上,很轻易便陷进想念的思绪中。
他的心上人这会儿该睡得很甜吧,如果她收到那份电报,定会像静玄师父那样哭得稀里哗啦,她要照顾慈云,不能离开;而大师父生前唯一的愿望就是要见见心心念念的三徒弟,她的三花药方不能被带进地底,不见天日,唯有三徒弟能将它发扬光大。
这里面有太多太多故事,周淮樾想一一讲给她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