冯州在外头敲门,“晚餐送到了。”
鲜梣穿了件衬衣才把门打开,“好像我还没下菜单吧。”
“蔓延给我发的信息。”
那就得了。算我没说。
摆好了碗筷,蔓延擦着头发从浴室出来。鲜梣举着吹风机要给他吹头发。
“不用了。”蔓延把大毛巾丢在鲜梣手里,抓了一块炸春卷就往嘴里放。
鲜梣站在远远的地方看着他,忽然有了天地换新颜的感觉。
蔓延身量儿拔高了许多,脸庞儿不但丰泽,而且有了肌肉的线条。
曾经的少年不复存在,他们两个已经品尝到了人间最甘美的果实。
苹果有毒,但也是最具诱惑力的,你一定要吃,也必须得吃,死了又能如何。
“以后不要再做了。”鲜梣幽幽道,并不靠近心爱的人。“我会心疼。学会做一个审阅者就可以呢。”
蔓延吃完了嘴里的东西,隔着一张桌,又隔着一道看不见的海洋。
一步一个踏实,蔓延朝鲜梣走过去,四只手交叠在一起,四目相对。彼此的眼光里都是亮晶晶的神采。
“哥,”蔓延嘴角轻翘,润着水色的肌肤里面有道不尽的意味。“你改变了我的生命轨迹,我从朽木变成了金钢,难道你还用法宝把我打回原形不成?”
鲜梣的手肘抖了一抖,我用一腔热血把一株衰草浇灌成茂盛,自己却越来越低到谷底的最深处。
“我无悔。我乐意我的付出。”
蔓延的身子在鲜梣的胸口打颤,心道:我给不了你太多,我想把自己活成你,事实是离了你我一步都走不成功。
“我们回国吧,把这里的繁杂都交给他们。”
我得把你保护起来,待在异国他乡,我心不安。
“是我舍不得。”
蔓延讲出了自己的理由。我要跟长辈们学习的东西还很多,总躲在壳子里,展翅高飞的日子就没时候了。
再有,我想让你多陪陪妈妈,把童年失去的疼爱得个弥补。如果我们都走了,那剩下竞烨在这里,小孩子的状态肯定会变得很糟糕。
王徐叔叔的事业在德国,妈妈是不能把某种思乡的情怀打折到牢靠的固有上面。
“不然,我们把小东西带回北京吧。”
爷爷奶奶,外公外婆,还有老大一堆亲戚,怎么数都数不完的。
你自小就失去了母爱,难道也要让弟弟重蹈覆辙吗?
这个行不通。不管后续如何,小家伙儿离开妈妈都是不可以的。
鲜梣不再争辩,只是把他的头捂在胸口,你的脸是冰的,心却是热的。
“即使我们回去了,每年的寒暑假也要把小烨接回北京。”
好的。我同意。
没有预兆,蔓延的唇齿攀上鲜梣的唇角,简单的一个动作,即刻就把二人的热情点燃。
“先吃饭……”蔓延吞咽着鲜梣的呼吸,“菜凉了就不好吃……”
吃饭不重要,重复一万遍的事情需要刻进去新的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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肉做的脸皮,那可是原装的。换成他物,这其中的融合就是该考虑的难题。
一直都是好好的,突然某天夜里,李结睡着以后,居然被一种奇怪的感觉惊醍了。说疼又不是真痛,说痒也不是锥心难忍。
他对着镜子看那张陌生的面孔,真想一把将其撕掉。
当然不能毁,再换一次脸,他估计也不用活下去了。
一段视频传到他的手机上:几个男人从一辆车里下来,鲜辈在其中,怀里抱着个骨灰盒,广行给他打着硕大的黑伞。镜头拉远,这些人所在的地方,李结认出来了,居然是鲜家屯的乡下。
沿着土路,走道的人都没有说话。他们的目的地竟然是鲜家坟地。李结虽然只跟妈妈去过一两次,但那里的一草一木,一石一瓦,会令他终生不能忘怀的。
土坑挖好,骨灰盒落入其中,黄土覆盖……
李结看着画面上的镜头,镜头上都有谁,他不需要关心,但他绝对想知道那是谁的骨灰被埋葬。
电话铃声响起,手机屏幕上显示来电人是尹泰——
【按着中国人,不对,按着你们老家的风俗习惯,人死一年才能立碑。但我不敢保证,你还能不能活过一年。你要是没了,鲜思柳的墓碑只能让鲜家别的人来矗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