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孩子的声音奶声奶气,尤其那种质问的口气,让人不禁怜爱心渐生。
蔓延弯腰把孩子抱起来,轻抚后背,“叫哥哥。”
“二嘚嘚(哥哥)。”
小东西,你故意咬舌吧?
“我带你去大森林看小松鼠好不好?”
“大森林?”小烨张着两只胳膊比划着,“有会吃人的蟒蛇吗?”
这脑洞,能坐宇宙飞船。
“可能有吧,如果你非要坚持寻找的话。”
闫羽给他们介绍彼此认识,“这位是利思周同学,有空帮我们带带孩子。”
“你好。”
利思周朝蔓延伸手过去,“我在苛本哥根汉学院读预科班,是王徐教授的学生。”
“你好。”
蔓延实在不善于交际,蜻蜓点水,一带而过。
“夫人,没什么事,我就先回学校了。”
利思周的身影即将在灭点处消失,蔓延的心头突然一颤,又揉了揉眼睛,他以为自己想多了,或者说是杯弓蛇影。
下飞机之前的某个时间,他曾经有意无意地问了蔡化,那个李结现在是怎么一个状况。
“死了!”
得了这个判词之后,蔡化后面再讲什么,蔓延都没有听进去。
是意外死亡,还是被什么人加害,他问不出口。
也许连蔓延自己都没有意识到,其实他对生老病死的“死”已经到了万分恐惧的地步。
小时候,经常消失的父亲,在他以为,每一次的远离都是无预兆的死亡。好坏不论,有爹总比没有好。还有奶奶的偶尔小恙,也让他胆颤心惊。
如果爸爸会永远失去的话,他是能够接受与缓解的,但如果没有了慈祥善良的奶奶,他的生命即将坠入死灰的黑暗。
因为表面维持的骄傲,蔓延对爷爷总是拿捏着敬而远之。可慢慢的,他明白了爷爷的真心,尤其在走之前,又给他安排好了一切身后事。
外在的平静不管装得多广大,内心的痛楚都不可以对鲜梣讲,怕他会担心。
从小就会闷问天问地:为什么我没有最好的爸爸妈妈?为什么我要东奔西跑?为什么我不能随心所欲地做自己喜欢的事?
待在属于自己的房子里,身边是喜欢的爱人,有温有饱,所有曾经祈盼的一切,鲜梣都给了他,不知因何他还是心怀不安。
包围在鲜梣身边的不仅有光明,还有不尽的危险,往事一桩桩,涌上心头。
有一种预感,李结的死亡绝对不是他们坎坷道路的终结。
喧嚣满屋,左边是闫羽女士敲锣,右边是旦崛打鼓,蔡化穿梭在中间。
蔓延笑容平淡,没有鲜梣在手边调和气氛,他发觉自己更显笨拙。
还是妈妈体贴,眼明心亮,把儿子塞给蔓延,给他解闷。
竞烨跟小大人似的给二哥哥夹菜,“提前做了功课,你喜欢吃的,我也喜欢。”
蔓延揣摩小孩子的五官和神态,他有点怀疑,鲜梣小时候是不是也这副模样。
“你没有胃口吗?”竞烨不依不饶地问,“还是你想念大哥哥没了食·欲?”
蔓延的脸有点挂不住了,居然被一个小娃娃说中了心事,但打死也是不能承认的。
“我不太习惯坐飞机,所以看见饭菜也不亲。”
竟烨对他眨眼睛,吧嗒吧嗒地,“我知道你在说谎。”
蔓延尴尬地笑,“你会读心术?”
“我偷听到了,爸爸妈妈给你们布置新房,妈妈还说,将来要全职带哥哥们的小孩。”竞烨问得很不客气,“你跟大哥哥的儿子管我叫什么?”
叫小叔叔。蔓延扪心自问,现在的小孩子都早熟吗?我跟他这么大的时候可不是话唠,见生人就害怕,成天想着能多吃几顿肉。
转移话题,再拷问下去,蔓延觉得自己太丢人。
“平时带你的大哥哥是哪儿人?”
“爸爸说,思周哥是孤儿,收养他的爸爸妈妈都死了,他打工养活自己。”小孩子反问,“你不喜欢他?”
小弟弟,以后我真得小心你,打开天窗说亮话,对我来说,接受起来很有困难。
竞烨拿小手在脖子底下比划了一个刀锋,“思周哥哥的嗓子坏掉了,声音难听,但他对我好得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