蔓延直叹气,我天天摆一张臭脸,房顶开门,到了节点,哪怕一个押送的小鬼儿,几分钟就搞死你。
他们俩还没到分局,蔡化的私人电话已经打到了刘局那里。
被一个态度和蔼的民警带到接待室门外,隔着玻璃门,就听到了里面“暴风骤雨”。
“老头子走的时候要多绝情有多绝情,抛下自己的老爹老妈不管,我妈上有老,下有小,维持一大家子的生活难呐!”
“那时节我的双腿又给石头砸断,我大妹妹正赶上出门子,老三辍学在铁锅燕里做工维持家用,而我们家老四还未成年,正读初中一年级。”
“叫你们说,有这样的老家儿吗?我们家的事儿可比戏里头的秦香莲难多了。你倒找个人幸福去了,扔下的一大堆烂摊子谁管啊?”
“再一说,跟谁跑不好,非得带走本家的侄媳妇儿,说出去,叫我们儿女都抬不起头来!”
听这个语气,他应该就是燕婶婶的大哥燕牵。
“老畜牲,活该饿死!跟野娘们儿快活那天儿想过有今天吗?”
一个声音嘶哑的女人在骂。
“他就不是个人!他走那年,是我人生中最需要依靠的时刻。要死了,还来坑害自个的儿女,天理难容。说什么也不能让他影响我儿子的前程。”
又有一个女人的音量高着八度。
蔓延鲜梣却没听见燕大婶的“诉冤”。
“你们老爷子要是死在草堆里,你们几个现在就不是待在我这儿,都得去刑警那里报到!”
“燕帚前面办了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跟现在被你们遗弃说不上关系,他离家出走的时候,你们三个都已成年了,对他就应该有赡养的义务!”
“燕帚害了你们前半生,不能再叫他坑了你们的后半生。”
有人在情绪激昂地拍桌子,山响。
“指导员儿,老头子跟那个娘们儿有合法手续,他们夫妻之间就没有履行的义务吗?有钱是男人,没钱就被踢出门,‘婚姻法’管不管?”
指导员说:“你们是他的儿女,管好你们这段儿,那女的,我们也在找。”
“找了,没逮着人,就拿我们扎筏子交差。”
“就因为有血缘关系,拿你们交差到哪儿都说得出去!”
鲜梣一摸蔓延的手,手心冰冷,不禁心里抽紧。
多大点儿的事,人死不能复活,再恶,也得给他一个棺材板儿不是。
又一个民警过来,看了看他们,前去敲门。
“进来!”
“指导员,刘局叫你过去,有任务。”
指导员出来,瞧了瞧两个男孩子,眼皮一挑,问那个民警,“俩孩儿是干什么的?旁听?”
民警一咋舌,没敢说话,我又不管这段儿。
鲜梣上前搭话:“指导员,我们是燕戎大婶的侄子,过来看看。”
指导员急着离开,没多饶舌。
大家都在等,指导员却没回来,只听见房间里头有叫道:“都过来拍照,做记录。”
就这么见效果,被蹲了多半天,立马就出现了转机。
一个,两个,三个都出来又走掉了,燕大婶还在里头跟民警说话。
“我爸爸的事情我来管,请你们不要再麻烦他们。”
“姐呀,道理你懂,民不举,官不究,做事惹了众怒就不好收场了。”
“谢谢你们操心。”
燕戎婶婶没想到蔓延和鲜梣会来,眼里都含了泪。
铁锅燕离她娘家有二十几里地远,再说,他们家大哥有心瞒着,不让姐妹们知道,无非是不想给手足添不痛快。
人都给放了,奶奶陈秀应一得着信,站在大门口巴望。
在燕戎的后边还跟着俩小“尾巴”,老太太乐了。
我就说,谁有这么大的本事手到病除。
留在铁锅燕吃完了晚饭,奶奶单独把鲜梣叫到一边。
“小梣呐,分局的人不会再抓他们几个了吧?”
我都派人把燕老头儿送进了医院,请了护工,您老不用有后顾之忧呢。
再说,人家那也不叫抓,只是带走问话,给案子找解决的办法而已。
“你胡阿姨的两个儿子都要回到南方的家去,她是不是也得跟着?人老念故土,别为了我老婆子磕绊了人家的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