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赶紧回去睡觉,”孙杰也来帮腔,“要不是怕明天早上耽误你们进场时间,我们就不连夜搞突击了。”
目送老友们离开,蔓延眼角显得潮湿。
鲜梣揽了他的肩膀进屋。
过了今晚,他们的世界即将改变。
蔓延把手里的东西放在鲜梣的床头柜上,埋首上床梯。
“不戴上新鲜新鲜?”
让它们静静地躺在那里,心里有就行。
睡吧,前面的热乎劲儿“续”不上了。
清晨,鲜梣先起的,蔓延感觉到了,但他很快又睡了过去。
年轻就是好,没有了抑郁的负担,多睡十几分钟也是赚的。
再睁开眼,是给鲜梣折腾醒的。
他哥抱着他的头,正在往他脖子上戴那个挂链。
鲜梣把小包包放在嘴边亲了亲,然后塞进蔓延的胸口。
“保佑他中个状元。”
还探花呢,只要能够爬上分数线,我就给你念阿弥陀佛。
鲜梣一身的油烟味儿,隔着被子,还要往蔓延身上覆盖。
“下去!”
“大早上的,就不让人痛快。”
鲜梣仍不甘心地,往下走了两步,又回头。
“我帮你。”
滚!
“鲜梣!”
鲜梣心情落寞地挪到了卧室门口,被召唤,马上又跳了回来。
“改变主意了吗?”
蔓延的撂下的眼皮泛着红。
“专业考完了,让我回去吧。”
鲜梣眼都直了,你在说什么胡话?
“你要回到老街去住?”
“是。”
在老街活着,没有牵绊,我会更专心地学文化课。在你身边,我没有一日安静。
心不平,连这具臭皮囊也是整天叫嚣。
我怕我……
鲜梣转身即走,在门口停住,手扶着门柄,只给蔓延一个挺直宽阔的后背。
蔓延看着那道背影,几步远的距离,却仿佛有几光年那么一般的遥不可及。
他得专心学习,再跟鲜梣“耽溺”下去,他怕自己不能承受失败的后果。
鲜梣为了他浪费了一年的时间,再强势的天花板,但专业考这种事,是很没有定数的。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蒋敝之老师跟蔓延讲过一个典型案例,他好友平时的专业水平异乎寻常得超强,可偏偏在校考的设计基础上败走麦城,不明原因地把考卷弄脏,结果以作弊卷收场。
“住在这儿,”
鲜梣的后背又没长眼睛,蔓延咬着唇,努力地表达着自己的主张。
“我很不自在。”
当然不自在,天天跟你耳鬓厮磨,我能有多少毅力去抗拒?
“你就是在给自己找一个离开我的理由。”
鲜梣握住门柄的手发出“咯吱咯吱”的声响。
“你觉得你配不上我。你怕影响我们鲜家的门风。你怕鲜家出了我这样的一个‘异类’,将来成为大众的笑柄。”
蔓延在床上都坐不住了,我哪儿这样的意思。
在步鲁克林,鲜爸爸跟我深谈过,我为你有那样的爸爸而骄傲,而我生死都会是鲜家的一分子了。
我想考上美院,想跟你并肩站在一起。
“你是爸爸选好的,他没有反对的理由。”
靠!我们俩儿的思路根本就不在一条航道上。
鲜爸爸才没有给你选“太子妃”,是爷爷把我硬塞给你家的。
捧着扎手,扔了可惜。我就是一块臭膏药。
蔓延颓了,说不过人,又不能把太不要脸的话讲得太白。
我的潜台词你听不懂吗?
我只是要回去专心学习,等高考完,喜报有了,随你处置还不行。
“你非要坚持个人观点,我拗不过,也好。”
鲜梣手松开,挺了挺头部,然后把自己挪移出了蔓延的视线。
蔓延长吁了口气。
你聪明绝顶,又何必在此事上装糊涂呢。这让两个人的“迂回”更是累。
几句话,把问题解决。
蔓延心里不但不舒坦,却有非常的失落感。
大话扔了出去,这回的如愿以偿来得太容易呢。本是不打算走的,这回不走不行了。
他掐了一把大腿,直骂自己。
你个傻比,口是心非的家伙,没有鲜梣插手管,文化课过不了,就等着拿根儿白绫子,上吊吧。
蔓延一双腿还没搭在木阶梯上头,不成想,鲜梣又回转了,扒着门缝儿给了一句让他五脏六腑都翻江倒海的话——
“你回老街,我巴不得呢。就一小间房,两张单人床并到一起,刚好是一对。我想,奶奶是不会反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