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后劲儿才足呢。爱情不能是烈火烹油,着得越凶,灭得也越干脆。”
包同学重重地点头,听君一席话,胜读十年书。
蔓延到了前面大厅,叔叔婶婶他们,正在为晚间的饭食做准备。他把婶婶叫到一边,跟她说了关于那头牛的事。
燕绒婶婶一愣,“鲜家的孩子,心咋这么软,一头牲口也想留着?”
“您把它留下吧,费用我们出。”
婶婶摆摆手,“不碍事儿,养着养着吧,多它少它,横竖是个念想儿。”
“今儿晚上订餐的人多吗?”
“多,有不少人都想在乡下赏景儿。我们提前有了预告,只招待前三十桌的客人,到时候就上板儿。”婶婶拍了拍胸口,“今年你奶奶人丁兴旺,我们也得陪着乐一乐。”
手上的抹布仍在桌面上来回动着,许崇的眼光却没离开蔓延转身后的背影。孙杰看完蔓延看许崇,被他脸上不经意间流露的真情所感动。
段绸绕过几张桌子,来到正在算账的婶婶跟前,“蔓延找您有事吧?”
燕绒婶婶把计算器按得噼啪响,猛一抬头,“丫头,鲜梣是属牛的?”
“啊?”段绸愣了,“我没留意过。”
“那算了。”婶婶问,“你跟奶奶睡一屋,行不?”
鲜梣一掀短门帘,伸进头来,“我也跟奶奶睡,听她老人家讲过去的故事!”
燕绒婶婶被他发憨的形象给逗乐,用手点指着说不出话来。
段姑娘连连摇头,“麻烦您再回炉重塑一回,重生到咿呀学语的小儿时代,奶奶才会收你在膝下打转转。”
奶奶和蔓延都坐在墙角那里包着粽子。
鲜梣在奶奶旁边蹲下来,“您也教教我吧?我没干过这个活儿。”
“不用学,看看就会。”
奶奶把一叠芦苇叶子在手里铺平,从盆里捞了把米,放在叶子上,再打手边的碗里拿过几块肉干放在糯米中间。裹巴裹巴,一个小巧的三角体就出来了,用马蔺的草绳子捆好以后扔进了大锅里。
鲜梣看完奶奶的演示,再看蔓延,他两手轻快地飞舞着,一会儿就把个小粽子捆好了丢开了。
“看你干得这么好,我都不敢做了。”
蔓延白了他一眼,一年拢共就包一两回,你来凑什么热闹?
鲜梣看明白了他眼光里的含义,但还是“不耻下问”地说:“这功夫你是怎么练成的?”
奶奶在一旁搭腔了,“他们小时候,我们日子不好过,奶奶在街上卖过粽子,小延小凇都会在家里帮我包。”
鲜梣举着几张苇叶的手有了停顿,惊讶地看着他却没有说什么。
奶奶又道:“小延呐,你带着鲜梣去认认门,我都跟他们交待过啦。”
“嗳。”蔓延起身,抱起搁在犄角旮旯儿的一箱鸡蛋就走。
奶奶又叫住他,“你们先去太奶奶家啊!”
“知道啦。”
出了门,鲜梣接过他手里的纸箱子,对着那些白花花的鸡蛋问:“拿它们干什么?”
“婶婶给太奶奶攒的几十个柴鸡蛋。”
“噢。”鲜梣等了很久,才又说,“对不起,我不知道你们还受过那些苦和罪。”
卖粽子?昂,故事要是深挖,枝枝蔓蔓的还有很多的。“我们凭手艺挣钱,何罪之有?”
“我好想穿越回去,跟你们一起品尝那些苦水。”
“你是大少爷的日子过腻味了,闲得吃饱了撑的——没事儿干。”蔓延骂完人,自己都笑了,把脸别过一边。如果不是你逗话,我干嘛要呛人。
“骂了人,心里爽吧?”鲜梣瞪鼻子上脸,一张嘴都快亲到了蔓延的面颊,“我就是闲得头顶长了菌,生出了一堆小蘑菇来。”
“你生的蘑菇,要是摘下来当菜炒着吃准中毒。”
正好,以毒攻毒。鲜梣一个劲儿地把头给他往这边送。
蔓延抬手攥住他的两手腕,“小心鸡蛋别掉了,摔散了黄儿,看你怎么赔。”
“把我当鸡蛋赔给你,要吗?”
当然不要!这么大个儿的蛋,不能煮不能蒸的,简直就是个铁疙瘩。
他们闹了一会儿,鲜梣忽然问:“那头牛是男是女?”
男女?蔓延被问住了。我忘了看。
“你还是不给我留它?”鲜梣的神情变得很严肃。
就是把它送去动物园都没人要,样子太过普通,吸引不了观众的眼球。
鲜梣停住脚步,盯住他的眼睛里去,“那我叫人把它带走,自己养,总可以吧?”
“你喜欢小麻雀,把它圈在纯金打造的笼子里,它也会不吃不喝而死。”
“如果我就想那么做呢?”
蔓延不理他,迈大步往村口走。
“你养过麻雀,是吗?”
“就许你热爱小动物呀!”蔓延头也回地说。你在无理取闹,把那头牛带离它生活惯了的水汀边上。失掉了自由,即使不能说话的低级动物,也会有无限的郁闷。郁闷能让人窒息,也可能让一头牲口,窒息而亡的。
“那你帮着我在叔叔婶婶那里说说情呗!”
“不管,谁揽的活儿,谁自己摆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