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乙真人忙得很,瞧瞧慕名前来的善男信女,有求子的,有求福气的,还有求姻缘的……你爱祈求啥就求啥,谁也管不着。
随大溜儿,他们也坐在一株千年的银杏下面纳凉。蔓延背靠在银杏外围的铁栏杆上,看着一对双胞胎小姑娘围着树转圈圈。
“你喜欢小孩子?”鲜梣把插好吸管的一盒酸奶递到他手里。
“喜欢别人家的小孩,辛苦了他们,我有过眼瘾的快乐。”
鲜梣在大台阶上伸直了大长腿,幽幽地看着地上的几片银杏落叶。
“我不会生小孩,但会养自己的小孩。”
屁话,跟“用你的矛刺你的盾”有区别吗?
“彼此彼此,我不是Omega,所以也不会怀小孩。”
鲜梣格格叽叽地笑了一阵,“我倒是A的。”
滚蛋!一对傻瓜。
鲜梣歪过头又问:“你跟真人许了什么愿?”
蔓延像看弥诺陶洛斯一样地瞅着他,你从克里特来的吧?怪得不懂中国的规矩,我跟神仙的约定也能告诉你?
“天机不可泄露!”
“以前我去过普陀山,听那里的住持说过,如果你把许下的愿望倾诉给被许愿的对象,那会很灵验的。”
我资历浅,虽然性格粗鄙,但别以为我就不懂这里边的门道,普陀山是四大佛教名山,又是观音菩萨教化众生的道场。
你倒给我说说,就咱家这个小破土坡子,搭的这个小破庙,能跟人家普陀山相提并论吗?
再说,太乙真人跟观音菩萨都不是同级别的,法力的长度与宽度自然有曲折。你跟我掰持这个,是不是想让那两位比武干仗呢?
鲜梣攥住他的手,也一同把住那个酸奶盒,“要不然你捂上耳朵,不要听,我说给自己听行不?”
扯淡!不用捂,“你去下头村里跟老乡要两把驴毛不就得了。”
“驴毛?要那玩意儿干嘛?”
你不是不让人听么,“给我塞上耳朵不就得了。”说完,连蔓延自己都笑喷了。
好奇心有了,蔓延把他的手拍开,不嫌嘴疼,你且开讲。
鲜梣摸上他的后腰。“我觉得你穿旧衣服的时候又帅又酷,凡尘不染的。”
去死!如果我像你这么有钱,也会天天穿限量版。我不是某朝某代的皇帝,专穿打补丁的衣服来教育群臣要节俭。
“跑题儿了!”蔓延吸着酸奶提醒。
“有关你的话题,说多少我都不嫌吃累,也不嫌烦。”
蔓延一指对面老树上的喜鹊窝,爬去那里信口开河,除了鸟类朋友,没谁吵到你。
“即使一飞冲天,我也拉着你。”
鲜梣压低身子,将下巴放在他的膝头,“我跟真人许了两个愿望,第一个,愿爸爸,你,我,三个人的身体健康,都都都能长命百岁。”
蔓延咬着吸管,不折不扣地盯着他看。
我是黑户,在私人门诊产下的“怪胎”,为了上学,奶奶收养了我,爷爷在去世前,不都已经正式把我“收编”了么,咋还往你们鲜家拽呢!
“第二个愿望,有一点绕,但意味长远。”
鲜梣抬手摸了摸他的耳朵,“听说过雅典的神话弥诺陶洛斯的故事吗?”
蔓延的眼皮跳了一下,两颗心相撞了,不巧,我倒以为,弥诺陶洛斯就是本尊你。
“弥诺陶洛斯进去迷楼就出不来了。有朝一日,我也能建筑一座迷楼,我进去了,不要出来,还有带上你,也不能出来。”
吵!绕了半天,你把我当成了弥诺巨怪吗?
“我能友善地问一句吗?”
鲜梣的眼睛亮了,直点头。
“脚长在你身上,就是上刀山,下火海,都没人阻拦。当然你上你的迷楼也是个人自由,那我为什么会‘心甘情愿’地跟着你进‘迷楼’呢?”
等等,迷楼,海市蜃楼……蔓延的大脑飞速地旋转,转到发木的时候,他突然明白了一件事情。
恐怕鲜梣的“迷楼”早已给他建造好。而且在不知不觉之中,他竟然跟着人家的步调前行了。
但你这个想法不吉利。忒修斯凭一已之力,进了迷楼,杀了巨人怪。
你读过那个神话故事啊,没关系,我们是中国人,处事方式与西方不同,只借用其中某个桥段,至于后面的剧情怎么发展,那就看我们的想像空间了。
鲜梣的脸色泛红,热情仿佛在高涨,“我和你在迷楼以后的故事,现在就给你编出来,1+1,HE,而且是大团圆结局的小甜饼——”
蔓延从嘴里拔出吸管,直接怼到鲜梣嘴里。快别说了,我对狗血脑洞的网文没兴趣。
鲜梣重重地吸了一口,咽了下去。
“作为交换,你难道不应该把自己的心愿告诉我吗?”
既然人家不嫌弃,蔓延干脆把没有喝完的酸奶盒丢给他。
被逼到极致的时候,主意自然有了,而且蔓延很善于触景生情。
东面宝殿的门柱上挂着一副对联:“好人半自苦中来,莫贪便宜;世事皆因忙里错,且更从容。”
“我要的是从容,而不是逼迫。”
鲜梣顺着他的眼光看过去,喃喃道:“我没有逼你呀!”
如果我想说,我会告诉人的。如果我不想说,非要我张嘴,那就是强人所难。
如果以后再跟鲜梣一起逛神仙府,他就用唾沫溺死自己。他在前面刚迈下几个台阶,后面跟过来的鲜梣又没脸没皮地牵他的手。
“那副对子是借用某位先贤的笔锋。”
哦。姓曾的多了去了,他只是不巧姓了曾,也不想有啥名人效应。搭个顺风车都觉得占了便宜,哪里需要这种方式求变更。
“我觉得我进步挺大了。”
蔓延的手心出了汗,回眸睥睨了鲜梣一眼。
“连爸爸都不会用这种强硬的口气跟我说话。而我,却对你没有半点反抗之心。”
你不如直接说:我贱,我爱听你骂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