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看到周旋久纤细的手指指尖在桌子上有规律地点,那双手从来不留指甲,修剪的干干净净,点在桌子上几乎没有声音。
细看的话,手背皮肤细且白皙,血管浅且微凸,青色的紫色的在白嫩的皮下盘踞蜿蜒。
周旋久看向陈千帆,又问:“不再睡会儿?”
身后靠着窗,陈千帆借力坐正,巴巴问一句:“你会走吗?”
“走?”周旋久挑唇一笑,觉得没睡醒的孩子说话也有趣,“走哪去?我就那么点镜头都已经拍完了。”
“不回公司?”
周旋久抬手看了眼腕表,说:“不回了,这个点回去也没意思,有什么需要处理和核对的我之后让助理发过来。”
“好。”
“晚饭你打算怎么解决,订剧组盒饭还是我做?”
房车里有厨房,周旋久厨艺一向很好,陈千帆也不知道他是什么时候又是从哪儿练出来的。
不过周旋久少有时间和精力下厨,陈千帆也没尝过几次。
“盒饭吧,别开火了,”陈千帆转了话题,又确认道,“那你就一直待在车上?”
“嗯,不走了。”周旋久说。
“那我再睡会儿,就一会儿,你等我。”
“嗯,”周旋久拍拍身边人的头,“我等你。”
听到这句话,陈千帆终于放下心趴在桌子上。
他背靠在周旋久身侧,后背贴在周旋久一侧胳膊靠着,头转向到和周旋久相反的方向,枕在自己屈起放在桌上的胳膊上。
“不去卧室睡?”周旋久胳膊肘轻顶两下陈千帆的后背,“趴在这睡多不舒服。”
房车里有卧室,双人软床睡着更舒服,陈千帆心里却不愿。
“不去,”他摇头,又往周旋久身边挪了几寸,贴得更紧,“我眯一下就好。”
感受到到周旋久身上熟悉的香水味,以及他的手肘正抵着自己的背,陈千帆心底难得安分。
车内的暖风空耳成室外的自然风,伴着淡香像是在早春的园子里睡觉。
陈千帆记得自己曾经的家,院外也有冒尖的玉兰树,他时常在院子里发呆,越过那高墙围绕的牢笼外远处隐约在云层中的山,明明春天满院子都飘着玉兰花的香,却让人觉得凛冽,觉得孤单。
但如果是周旋久身边,这样令人熟悉的淡香却又不那么让人觉得孤独。
身边变得很温暖,这样的温暖和车内不间断供应的暖气不一样,不闷,不燥,是能透进心尖儿的温和。
全部来自于周旋久。
陈千帆听到周旋久的声音又从身后传来:“那去我卧室给你拿条毯子盖?”
陈千帆想起什么,坐起身:“不要毯子。”他指指门口的便携挂衣架,“你的外套我想盖着,可以吗。”
周旋久放下手中的签字笔,没说话,把外套拿来丢到陈千帆头上,说:“毛病挺多。”
遂了心意的陈千帆把头顶的羽绒服外套扯下来,静电带起几根张牙舞爪的头发,他不辩驳周旋久的吐槽,盖上外套又续上未消的困意。
待周旋久坐回到原位上,似乎是过去很久,陈千帆又嘟囔一句:“你等等我。”
他趴在餐桌上靠在周旋久身边閤眼低喃,也不知是梦话还是清醒话了。
再次睡醒又不知是何时,陈千帆面向车窗的脸转向过道,发现周旋久依旧坐在他旁边,正戴着金丝框眼镜神色认真地在桌上的笔记本上写写画画。
车内的蓝牙音响连着周旋久的手机,开最低的音量放着舒缓的钢琴曲,微不可闻。
周旋久手中的碳素笔笔尖擦过纸张,沙沙地响,没多久又被人往后翻了一页。
陈千帆静静地看了会儿,想到的是周旋久没走,他一直在等自己,于是舒了口气。
钢琴曲很熟悉,是以前他们常听的歌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