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是一出好戏啊!”
“是啊,那狗官和假千金真该死。”
“要我看,那假千金也是个身不由己的棋子,没见她结局也颇为凄凉。”
“兄台还是心善,她纯粹是咎由自取...”
楼上,徐盛被沈知序硬留住喝酒看戏。
徐盛的人没得到他的命令,也不敢贸然上去拿住戏班子。
于是这出新编版狸猫换太子就顺顺利利地演完了。
朱嘉予满意地看完了戏,赞道:“不愧是近来最风光的戏班子,倒真是有两把刷子,这么短的时间就把这新戏排练地如此熟稔。雷叔,你觉得这出戏如何呢?”
在看到酷似青愔的花旦出场时,雷朗就认命般闭上眼睛。
“这出戏,是娘子编的吧?”
“是啊,怎么样,写得还不错吧?”
这出戏是朱嘉予前几日写就,托李唯简寻人编排的。本只想唬一唬徐盛和雷朗,看完这首次演出热闹的景象,她突然有了新的主意。
“娘子从小和郎君一起读书,文采自是极好的。只是关于这戏中深意,老夫看不明白,还请您详解。”
“明人不说暗话,雷叔,我再给你一次机会,是坦白从宽,还是垂死挣扎呢?”
雷朗苦笑道:“既然你什么都知道了,又何苦问我呢。我是卖主求荣,想要给女儿博一个好前程。如此东窗事发,雷某大错已铸,要杀要剐,悉听尊便。”
朱嘉予见他仍油盐不进,暗暗吃惊:“你别忘了你女儿还在我手上,你以为我不敢杀她吗?”
雷朗睁开眼,平静地直视她的眼睛,看了一会儿,竟笑出了声。
“娘子,我跟随家主二十余年,看着你兄妹俩长大的。我信任家主,也信任他的孩子。你们都不会杀了愔儿。”
朱嘉予觉得好笑。
信任?
一个卖女求荣,背信弃义的人有资格谈这两个字吗?
见他又闭上了眼睛装死,她追问道:
“我原先不知为何你们要置我于死地,以为你们是怕狸猫换太子的事情败露,但细细一想发现不对,如果真像戏里描写的那样,是想在朱府瞒天过海,在新婚夜偷梁换柱,为何在婚约未定的上元节就要让山匪绑走我?
“还有,李桃李在上元节绑架案后就见过了我,肯定发现了青愔是假的朱柳,为什么你们还要多此一举再次让那山匪暗算我?”
“雷朗,你这是要把自己女儿的性命交在仇人的手里?你凭什么觉得我会原谅一个想要取代我的人?”
见雷朗仍是不语,朱嘉予终于沉不住气了,正想让赵持盈把他强行带走,却看到雷朗的嘴角留下几滴血。
“不好!他要自尽。”
赵持盈见状急忙上前试图撬开他紧闭的嘴巴,在掰开的那一瞬,源源不断的黑血顺着赵持盈的手滴到了地上。
“是什么毒?能救吗?”
雷朗早在见到朱嘉予的那刻就咬碎了齿间藏的毒药,这毒完全浸入五脏六腑需要时间,他一直强撑着愈加虚弱的身体等死。
“不用白费力气了,朱娘子。”
即将赴死,他向来紧蹙的眉头倒是舒展开了,仿佛从什么囹圄中获得解脱,他强撑着睁开了眼睛,眸中浮现出对死亡的向往。
望着朱嘉予不甘心的眼睛,他突然像寻常长辈看自家晚辈般慈爱地冲她笑了笑。
“娘子还是年轻,太小瞧一位父亲对孩子的爱了。”
留下这句语焉不详的遗言,雷朗就闭上了眼睛。
“娘子,他死了。”
赵持盈探了探他的鼻息。
见雷朗就这么死在她面前,朱嘉予一时说不清自己心里是什么滋味,但仍迅速采取了行动。
不到一瞬,烛龙司的人就已把知州派来的目击者击晕带走,按朱嘉予的指示把雷朗的尸体找地方埋了。
徐盛被沈知序追问个不停,待他稍获喘息之机看向楼下,朱嘉予等人早已了无踪迹。
见缠着自己老半天的两人都醉成烂泥睡了过去,徐盛终于逃了出来。
“快,去看看朱柳和雷朗去哪儿了。”
“大人,我们的人也不见了。”
“什么?”
徐盛气得直跺脚。
“传我命令,全城暗中搜寻他们的踪迹,如果发现,一应就地斩杀。”
他快步走出长庆楼,坐上了回府的轿子。
“还有,先不要动今日的戏班子,去跟掌柜的致谢,说这戏演得精彩,徐某心领了。”
徐盛的心腹有些迟疑:“大人,那朱娘子可是沈大人的青梅竹马,您要是杀了恐怕不好给他交代啊?”
“糊涂东西,我要是不杀,你信不信我们都活不到明天?那人今日安排的两场戏就是警告,让我知道我的身家性命始终在他手上。”
他闭着眼睛靠着软垫休息,脑中浮现出朱嘉予手中的扳指。
“无论如何,朱柳必须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