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少慕艾冲动纯粹,那江家女却是不好相与的……但愿他有几分运气在。”
江雨音全程没露面,直接坐着轿子跟在林许鹿后面一路抬到了林家,让不少看笑话的扑了个空。
林宅张灯结彩锣鼓喧天,气氛却怪异,宾客的道喜祝贺听着也别扭,只有那新郎官瞧着是真喜庆。
毫无知觉的江雨音被扶着拜了堂,公婆林进宽与卫施珑不愧是生意人,面上竟挑不出错。
林许鹿才喝了几口酒就装醉逃了。
江雨音不知自己昏睡了多久,鼻尖隐约闻到香烛的烟火味。而后一只泛着潮意的手带着自己的手贴上了一块温软的肌肤。
江雨音不能确定自己是不是在在做梦,但这场景竟与梦境重叠。
梦里林家骄矜的小公子娶了她,却狗嘴里吐不出象牙,成天与她作对,而自己丝毫不愿占下风,尽挑伤人难听的话压他一头,闹得家宅不宁。
没出三年林许鹿死了自己守寡,家财被占晚年凄苦。
江雨音用尽力气睁开了眼,朦胧烛光下林许鹿衣衫半退,胸膛赤裸,而自己的手正压在他心口上面,掌下是紧绷的肌肉。
“你……你醒啦,我……我是你的救命恩人!”林许鹿似乎被吓了一跳,迅速丢开她的手退后,慌忙拢好衣衫。
林许鹿的反应也与梦中丝毫不差,江雨音心中惊骇茫然若失,思及那个晦气的结局,她强忍着蠢蠢欲动的手。
不能冲动,接下来的每一步都可能将她推向那个结局,若那个结局就是她的命,她不接受,她要改。
梦里自己睁眼就瞧见榻上跪坐着一个半裸男人,拼着力气扇了林许鹿一巴掌,还骂他登徒子,随后晕了过去。
若现实与梦境一致,那给自己冲喜的林许鹿也许就是自己的救命恩人,江雨音当即做了决定,为了自己的下半生,暂时放过林许鹿又如何。
“林许鹿,我饿。”江雨音手上似乎还残留着他的体温,消瘦苍白的脸上一双大眼显得更加可怜,气若游丝地叫出名字时有撒娇的意味。
林许鹿蓦地止住了动作,从床尾爬了回来:“江雨音你醒了?饿了?想吃什么?我这就……”林许鹿捂住了江雨音双耳,梗着脖子叫,“久恒快叫大夫,小姐醒了,初荷去厨房把温着的药膳拿过来。”
等人应声,林许鹿收了手,飞快地看了江雨音一眼又移开视线:“我,你,太好了。”
能改,江雨音压下笑意,松了口气,直勾勾地看着林许鹿的脸,直到他促狭地转开头,留给江雨音一只熟透了的耳朵。
江雨音想到林许鹿之前的举动,猜想他莫不是在尝试用心跳叫醒她,而且貌似还成功了。那梦里他挨的一巴掌可真冤枉。
那一掌也是关系恶化的源头。
“林许鹿,你真好。”江雨音朝着他的耳朵说,这次带着几分真心。
林许鹿慢慢转头,板着张脸,用下颌对着江雨音:“你知道就好。”
江雨音心里乱得很,红烛摇曳相顾无言,小厮各处传了信,林许鹿又特地差人去了江宅。
晚杏掉着眼泪给江雨音喂药膳,江雨音见她哭的上气不接下气不住地安慰。
“你坐旁边看着,让初荷喂,哭哭哭,一碗粥你家小姐越吃越咸。”林许鹿嫌弃地盯了半晌,终于没忍住。
“姑爷!”晚杏把碗塞到初荷手中,用袖子擦着脸,神色赧然。
江雨音张口吃下送到唇边的粥,笑吟吟地捕捉林许鹿躲闪的目光。
林许鹿的心思其实很好猜,只是口不对心,若非那梦境,江雨音还沉湎在爹娘将自己胡乱嫁了的悲愤之中,断然没有耐心用在他身上。
思及此处,江雨音回想起林许鹿的死,那时他才二十一岁,做生意亏空了钱财,衣着也朴素了许多。
那日他跟江雨音说了声出门就没回来,尸体在风雪中冻了一夜,头上戴着江雨音随手从嫁妆里挑出来扔给他的白玉冠。
江雨音不是没察觉到他的心意,但断壁残垣里终将凋零的昙花她看不上。
如今想来,林许鹿最潦倒的时候也未跟她要过一分钱,成婚三年二人并无夫妻之实,但他每日准时回家一起用饭,夜里睡在偏房。
唯一未归那夜,江雨音冷笑男人都是一样的,装得再好也有到头那天。
幸好那白玉冠是她最不喜欢的一件嫁妆。
可第二天戴着白玉冠的林许鹿被抬了回来,蜷缩着身体已经僵硬。
公婆第一次对她红了脸,质问她林许鹿一夜未归为何不寻也不知会。
江雨音百口莫辩,林许鹿只有她一房妻室,别说妾,通房都没有一个。
“好了,你们也去歇下吧,林许鹿睡觉。”江雨音吃了小半碗粥腹中暖融融的,身子亏空许久四肢酸软,漱了口困意兜头而来,心中有万般计算也只能先休养。
晚杏初荷退到了外间,坐在床边的林许鹿半刻没动静。
“我……我去偏房睡。”林许鹿犹犹豫豫地抱起一只鸳鸯枕,乌黑的发丝垂在肩头,从江雨音的角度只能看见他挺翘的鼻尖。
“别折腾了,我害怕,你睡里面。”江雨音打了个哈欠,纤长的睫毛染了水意,她困极了。预知梦里林许鹿就是顶着巴掌印睡了偏房,第二日早早前来看望的婆母虽未说什么,脸色却冷了不止半点。
江雨音干脆伸手抓住了林许鹿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