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母亲……这是哪里来的?”
“等你再大些,母亲就告诉你出处好不好?以后你有了它,你就有暗卫,有死士保护你。”杜明归抚着云配的头发。
那块金黄的令牌就仿佛一条蛇缠绕上云配的手臂,麻木,动弹不得。
那个让皇帝后来大发雷霆,甚至将整个云家下狱的徽记,如今就在他手中。
“母亲,这种……来路不明的东西回害了家里的。把它丢了吧,孩儿不需要别人去为我献上生命。”
云配将令牌放了回去,扣上了盒子,交还给杜明归。
“五郎……”杜明归还要再劝些什么,云配已经起身行了礼,就倒着裹入风雪之中。
即慈寺鲜少人至,故而多是鸟雀之声。
云配一路下山,一路踩雪,无所事事地看着台阶上能不能踩到刚落下来的枯树枝,听个响声。
行了半山腰,都没有踩到合心意的枯树枝,云配索性伸手去够仍在书上的枯枝。
只是这是在冬日,他并不知晓怎么去判断枯枝,又恐多攀折果枝,便也止住了。
他忽然想到了什么,转身跑上即慈寺,就这样冲着风雪推开了大门,在杜明归惊讶神色中,径直取出了那个令牌。
云配从来没有那么正经地给杜明归行了一个礼:“母亲,孩儿,告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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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配下山时,动了好几次念头,将这令牌扔下山崖,等到来年春日,雪化了,大家一样过着安生日子。
安生不了了。
这个令牌足以调动去京中劫狱的人数。难怪路壬说自己会去劫狱。
还未待到云配下山,便有一个黑衣人模样的人无声无息出现在他身边。
“少主,属下莫飞,今后愿为少主孝犬马之劳。”
少主这个称谓让云配遍体生寒,这是舅舅杜明重留下的亲卫?还是谁?
“不需要。”
“属下什么都能做。”
“那你帮我找根到腰间的木棍,最好轻一点。”
“是……属下即可就去,。
林子里多的是木头,只是恰到好处的却是没有。莫飞只好找了根合适粗细的,给他削了削。
“多谢。”
云配接过木棍,慢慢拄着拐杖下去,雪天路滑,还是要小心些。
“少主,可还有什么命令?”
“你们有多少人?”
“五百三十一人。”
“解散吧,归隐山林,随便做些什么都好,别为我活着。”云配拄着拐杖一步一步走远,没有一丝犹豫。
云配想起先前追问路壬的问题:“那我带着定国公小姐逃走后,同我一起的黑衣人怎么样了?”
“折损在牢中大半,余下人陪你逃亡、引开追兵,朝廷没能活捉,故而无一人证词。”云配听至此时,攥紧双拳。他为了朋友牺牲了五百三十一人的命,只是因为他是这群黑衣人的“少主”。
人命面前,他不知如何衡量。
莫飞定定望着这位他们的少主,年轻,固执又带着有些天真的善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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云配初听路壬讲的故事,只以为是黑衣人供出了他,只是若这些人就守着他的秘密直至死亡,那他便觉有些怪异了。
“若如你所说,黑衣人全部没了,应该不会猜到我身上,一定还有其他证据证明是我。”
“不太清楚,应该不会有什么特别明显的证物,要么是那枚银质徽记上额外刻了什么。”
他想不清楚,但已经不想这些人为他送命。
从即慈寺的山上下来,云配也未坐马车,一个人慢慢持棍走到卢府。
漫天飞雪飘下,竟是这样的感觉。
他走到临安城的时候,城门将闭,戍卫的兵士人少时也偶尔调笑几句趣事。
“到时间了,今日城门要关了,赶明再进吧。”
他倒不是特别急于回临安,只是怕家中担心,想让人传个信,便顺手从怀中掏出一个金豆子。
兵卫不着痕迹收下。
“这位大哥,可否代为传话至云府,言:小五今日误了时辰,不能及时返回家中,望长辈勿怪。”
几个戍卫登时脸色便变了,忙拱手道:“不知是云氏的公子,是咱们几个有眼不识泰山,快请进。”
收金豆子的兵卫当即招呼人将城门口的鹿角搬走,而后双手托举着那一小块金豆恭敬弯腰递给云配。
“多谢。”云配眼睫微敛,没有抬手,持着杖头也不回:“收下吧,买些酒暖暖身子。”
“多谢云少爷。整个临安城难寻处几位您这样的妙极人物。”戍卫忙趴在雪上不住叩头。
他不记得卢家的地方,绕了好几条街才终于在一个角落找到卢家的宅邸。
卢家新丧,今年未挂新桃。
敲门的手抬起又放下,最后只得缩在门口蹲着,避一避雪。
天色已晚,家里大概担心他会不会回去。
云配抬眼环视四周,好像也有几处人家并非新符,只是红的比卢家显眼一些罢了。卢家的只比这夜的雪要红一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