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幸,卢家家丁捉住了两个纵火者。
路壬带人押着纵火者对簿公堂,状告卢家族老为钱杀人,逼迫他们兄妹三人交出家产。
先是阻止她和卢绘进祠堂认祖归宗,后见木已成舟想在吃食中下毒却被察觉。
卢献仁孝,自见不得祖宗牌位焚于火场,带人救火,却最终葬身火海。
失去长兄护佑后,卢望(路壬)和卢绘(怀永安)二人孤苦无依,族老必然逼迫其交出家产,否则恐遭生死之劫,是以,二人不得已寻求官府庇护,求条生路。
“冬春干燥,遇火易燃,用不得出什么事都是我们这群老家伙的错。”
“人证物证皆在,你们还想抵赖不成。”路壬红眼道。
“谁又能料到二郎会去祠堂里?着火了谁不往外跑。”
县令听处是一个漏洞。是啊,谁能断定卢家二郎就在祠堂之中呢?
仵作当庭验尸道:“不对,不对。”
“莫不是尸体有什么问题?”
“死者后脑勺有一处钝器敲击的痕迹,看伤口大小,应足矣致人昏迷。”
真相已经很明显了,族老派人打晕了卢献,将人带去祠堂,接着放火,造成卢献走水而亡的现象。
两个纵火的青年,是卢献年龄相仿的族兄族弟,大概逢年过节还一起找长辈要过压祟。
该说他们大胆还是不大胆。
说他们大胆吧,这种事居然不假手于人,说他们不大胆吧,这种事竟然不假手于人。
这并不是一场诬陷,卢献所做只有提前在祠堂密道里备好了可替换他的尸体。
县官念主犯年老,徙三千里,从犯杖五十,服五年牢狱。
“卢家女,你可有异议?”
“民女无异议。”路壬又叩了头,“家兄先前,唯恐我兄妹三人遭人所害,避之不及,兄长曾言,若是他因族人亡故,则民女领卢家家主之位,与家族割袍,除祭祀之事,各不相关。”
“这是你们家事,本官只当在此做个见证。”县官扯着他的山羊胡,扫了一遍堂下众人,又言,“女子立户不易,若是有什么不长眼的寻衅滋事,尽管来衙门。”
“是,谢大人。”
纷纷纸钱混着大雪,天地银白一色,路壬同怀永安麻衣扶灵送葬。
短短半月,卢府送走了它的两位主人。
路壬派人收拾行李细软,她要带着卢府走。
两个少年守着偌大家产,被族老盯在眼皮底下,生死被捏在手里,故而想远走他乡,谁都能理解吧。
路引开的很快。
县官是个好官,但他能做的也只有这么多了。
离去前的最后一个晚上,路壬写了好几封信,怀永安和云配过去时,她还在写。
字体不敢恭维,不过她认得字应该不少。
“你在写什么?”
“辞呈。我已休沐半月有余,不好再找长官请。一年内,大抵不会回京。”路壬平静的将信装好,封起来。
云配听了只觉霹雳:“一年不会回京,你要在这呆一年?”
一年,仲安的坟头草只怕都长到第二茬了。
“不行,太长时间了。我说过,我朋友还在牢里,我要去救他。”
“我也说过,你不去,谁都不会死;你去了,除了你家,都会活着。”
“让我袖手旁观,我做不到。”
“我不想让你死。”
“我不需要,我只想救我朋友。你为什么要管我死不死呢?”云配打也打不过,只能后退一步,蜷身蹲在地上哭。
“我只是……不想你死。好人不该死的。”路壬后面说的很轻。
甚至路壬都不知道自己的执念从何而来。
没有人告诉她应该做什么,她只做自己想做的,简言之:随心。
她知道云配是个很好很好的人,他不该死,更不该死的那么凄惨。
云配不一样,他的教养,他的义气都告诉他,哪怕世事苍黄,他也不能放弃救自己兄弟的性命,这是他应做之事和想做之事。
“来,我们好好商量一下。”怀永安两人扯着坐下。
“首先,我有些事要去临安,非去不可。需要用到你,大概一两月。”
“其次小路子也没什么坏心,虽然不知道她如何笃定你救人会死,但带你去江南也只是让你避免麻烦缠身。”
“最后,云兄弟,你要救你兄弟,你拿什么救。去搬救兵,救兵你要去找谁呢?你已经致仕的曾祖,你大权在握的祖父,你京中仕途大好的父兄,你江南扬名的叔父,你在外领兵的舅父,这些都不像是,是谁给你的一处势力?”
“你不会打算劫狱吧!”
怀永安见说到此时,云配有反应,看来真没猜错。
怀永安拍了拍路壬的肩:“人确实是个好人,就是傻。”
“我能怎么办!无人为定国公府奔走,朝堂故旧落井下石者更是数不胜数……我只是不想让我朋友因跟弘王有旧就命丧黄泉。”云配哭的更狠。
怀永安看了一下愣住的路壬,继续对着云配道:“劫狱之事万一暴露,你知道会出什么事吗?你祖父的政敌会比对定国公府还要落井下石,你会将你的家族与定国公府,与谋反伏诛的弘王一起绑起来,几家砍下来的脑袋都够去堆长堤。”
“弘王会活下来的,他不是谋反。”路壬开了口,平静地,但好似炸起一片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