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这场比赛彻底撕碎了他的存在价值。
作为捕手,打击不行,没有任何贡献,肩膀不行,没有办法阻盗跑者,接球不行,没有办法接住球,就连他立身之本,配球都被对方看破。
他到底还有什么价值站在这片球场上?他到底哪来的自信说不想被换下!
他到底凭什么……
被他害得最惨的不是相川吗?明明投出那么好的球,却因为他导致四棒上垒。现在更是因为他的配球导致被对方五棒打出去。
为什么他做出这幅姿态,是觉得自己很委屈吗?
在内心一边唾弃自己,三海紧咬牙关,他心想绝对不能落下眼泪。
现在相川是什么表情?看到明明犯错了的捕手,却不知羞耻地在他面前,是厌恶?是冷漠?
不能再让相川这么看他。
“相川,把我换……”
看着眼前的三海,相川心想,这个时候要说些什么。
作为目前来说发挥得无可指摘的选手,他自然可以毫不留情地指责捕手,为什么不接好他的球,自己对他很失望。
又或者谴责捕手,没有做好指挥的工作,再这样下去就把他换下去。
相川知道要说些什么可以达到他的目的。
这些话他听过很多次,他知道最后会达到什么效果。
三海肯定会大受打击,从此丧失底气。
他也能借此机会,把指挥权转移到自己手中。
相川很清楚。
但是看着面前,身形都在微微颤抖的三海,相川有一瞬间恍惚,他回想起了很久很久以前的过往。
那段他甚至不愿意回忆的过往。
那个时候,他看向阿树的时候,露出的就是这样的表情吗?
相川内心涌上一阵酸涩。
他不受控制地往前踏一步,张开了双臂,抱住了三海,像是抱住了曾经被抱住的他。
“没事的,还有我在,不用担心。
“你只要看向我就好。”
他的手臂再次收紧,更加用力地抱紧了三海。
这好像是他第一次距离三海这么近,明明还隔着一层捕手护具,但他仿佛能听见对方的心跳声,能听见对方薄薄皮肤下血液流动声。
随后松开了三海,这时他才明白,那是他自己的心跳。
三海头靠在相川的肩膀上,呆呆地看着远处碧蓝的天空。
这是一个拥抱,他才意识到,相川给予给他的只是一个拥抱。
相川温热的鼻息喷洒在他耳后,环抱在后背的有力的手臂,靠近的胸膛散发的热气。
此刻,他的眼中泪水却再也无法克制,滑落脸庞。
三海晕晕乎乎地回到了本垒板后,他好像还没从那个拥抱中缓过来,相川的气息似乎还在他身旁。
相川刚刚好像对他说了什么,现在球场上是什么情况,打者是什么样,这些三海都没办法思考了,他只是盯着他手套前方的那个身影。
“好球!打者出局!”
在三海小的时候,在他那段混乱、动荡的日子里,他见到巍峨的雪山、无际的海面、广袤的沙漠,见过屹立千年的高塔、技法高超的画作、悬若日月的著作,他想过是否有像这样永恒的东西是属于他的呢?
能否有一根蛛丝从天际垂下?让他逃离这个反复上演父亲的怒吼、母亲的冷讽、两人间的指责与推脱,以及自己的眼泪的地狱。
三海久利太过稚嫩,椎名怜什太过不安,星出洋真太过躁动,他们都不是。
不可能存在的。三海自己都心知肚明。
但是那根蛛丝突然降落了。
他找到了,三海心想,属于他的永恒不变的,永远屹立不动的存在。
“相川!”
三海露出灿烂的笑容,对着前面大喊道。
“投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