阎远似乎也不愿意相信,几次开口又归于沉默,终于还是继续说:“天书随即施法,荒原外开始出现结界,他的法力被挡在外面,就看不见后续了。”
苏酩已经快要把牙咬碎了:“这么说穷奇还真的是被天书困在荒原的,操!杀错人了!”
“小白,冷静一点,”阎远也很无奈,“穷奇作恶多端,死不足惜。”
苏酩自然没法冷静下来:“天书到底是什么人?他想干什么?”
阎远答:“我翻了很多书,也只能找到他和小叔叔在一起的一些往事,除此之外,他没干过能记入史册的事。”
苏酩拿起那本笔记翻了几页,大多是在记录天庭和地府如何围剿穷奇。苏酩本以为那是一次声势浩大的行动,结果按照杜景休的记录,天庭只来了少数几人,地府更是只有阎紫杉和一个随从前来帮忙。他们与穷奇斗了很久,杨戬不小心受伤,随后阎紫杉与穷奇单挑数回合,“阎紫杉比先前更加凶狠,越战越勇,不多时竟将穷奇逼入下风。”这是杜景休的原话。
看到这里苏酩心里一阵发毛,和穷奇一对一还能占优,阎紫杉确实有些可怕。
杜景休没有描写当时激战的场景,只继续记录:“不多时,杨戬臂伤复原,提刀上前却误伤阎紫杉,那三尖两刃刀从阎紫杉胸前直直刺出。杨戬立即抽回刀,表情惊慌手足无措,穷奇借机逃远。阎紫杉伤势极重,倒在地上,蓝衣随从上前与他低语了几句,又怒斥杨戬背后伤人,杨戬没有分辨,转身离开。阎紫杉不多时就灰飞烟灭,那随从施法竟能阻隔我的法术,他手中的书页很是眼熟,他竟是天书。”
苏酩看着不太隽秀的字迹,心道杜景休也是很有本事,能在这种时候偷看,八成还没有被发现,如果天庭察觉到了还不得找事。
转念一想,魔族四令应该都是很有本事的人,就像妖族的妲己盟主和谷梁贺副盟主一样,不是人中龙凤也是身怀绝技。
苏酩合上本子,道:“无论你的小叔叔最终死于谁手,杨戬都脱不了干系。”
“嗯,”阎远若有所思,“对了小白,你这次来是有正事吗?”
苏酩哈哈一笑:“没有,我只是来陪你两天。”
阎远也露出一丝笑意:“那我去吩咐他们给你准备一间客房。”
苏酩看着阎远房中不算小的床,道:“其实也不用那么麻烦,我们可以挤一挤。”
不出所料,阎远的脸飞速红透了:“小白……这样是不是……不太好。”
阎远一害羞连话都说不通顺,又不知该如何回答,简直进退两难。
看着阎远整个人如坐针毡,几次欲言又止,苏酩心说阎远还是太年轻,笑道:“我可以变回原形给你当枕头!”
阎远发觉是自己想多了,稍稍松了一口气,又立马因为自己想到了一些奇怪的事情害臊。
他认为自己应当是两袖清风的正人君子,可方才竟然以为苏酩是要与他共枕而眠。
成何体统!
感觉脸烧得厉害,阎远将手覆上面颊,果不其然,手心碰到了大片滚烫,他的脸现在肯定红得吓人。
他不敢转头看旁边人的表情,他与苏酩是君子之交,若是被看出他有这种心思那就很糟糕了。
“小白,”阎远想立即换个话题,“你饿吗,快到午饭的时候了。”
苏酩其实没觉得有多饿,不过他确实已经挺久没吃饭了,再说,再和阎远僵下去,这脸皮薄的家伙八成要无地自容。
“那就先吃饭。”苏酩起身佯装看向别处。
阎远比起武艺,更喜欢在诗书上用心,他的书房有两个大书柜,都是塞得满满当当的。不止如此,听说他以前的小宅子里还放着五六箱书本,因为这里位置不够才没能搬过来。
苏酩不喜欢看书,与他而言,在紧急的时候,一身武艺远比满腹经纶有用。
靠嘴又不能活命。
“那我们走吧,”阎远平复心绪,拿起灯笼,带着苏酩离开这个小屋子,“其实这里本来只是父亲工作的地方,因为当时事务不少,才临时作为住所,我也不会在这住很久。”
苏酩点头应和,心道见识过月宫的布置,这样的临时住处根本算不得奇怪。
他们从正殿后门出去,又踏上一条幽暗的小路,只是这条路不是与忘川一个方向了。路左逐渐出现一排原先隐没在雾中的楼阁,将他们与忘川分隔开来,少了忘川上的河灯,这条路愈发黑暗,阎远提着灯笼走在前面,苏酩看不清,只紧跟灯光走。
狐族虽然视力了得,面对几乎没有光的情况也束手无策,这是他第一次觉得自己需要一根拐杖。
阎远在地府长大,早就习惯这样的生活,顾着苏酩看不清才放慢了脚步,放在平时他更是健步如飞。
苏酩盯着灯笼久了,被晃得眼疼,问:“小远,为什么不设一个传送阵?”
阎远答道:“路程不远,没到需要设置传送阵的地步,再者,我们如果设传送阵,天庭一定会要求对他们开放,索性就不用了。”
天庭,又是天庭。苏酩只觉得到了东方后,什么地方都有天庭的痕迹,他早就听闻天庭自诩东方领袖,没想到居然什么事情都要插手。
看不清周围,他也不知到底走了多远。逐渐,雾中出现点点灯光,那光很是明亮。苏酩在黑暗中挣扎许久,如今看到这样好的灯光,心里一阵宽慰。
越来越多的光点在薄雾尽头出现,他们到了一条灯火通明像是夜市的街道,但是街上没多少人,也只有零星三两个店铺。
苏酩对集市兴趣不大,只要这条街足够亮,他就很满意了。
来往的人虽然衣着光鲜,却丝毫没有天庭神官的神气劲,倒是和死域的工作人员一样安静规矩。他们会在经过时向阎远微微行礼,随后又各自忙活去了。
苏酩虽然在赛拉弗身边长大,却打心眼里不喜欢太过规矩的地方,如果从始至终都按规矩来,那也太无趣了。赛拉弗由着他耍小性子,不管他是想上房揭瓦还是撒泼打滚,基本没有拘束。尽管这样,他从没成功让守卫大笑出声,他没能让任何人笑,赛拉弗身边只有他的笑声。
这地方也是死气沉沉的,让人看着不舒服,仿佛生活只是例行公事。
阎远带着他拐进了一条小巷子,一条随处可见的巷子。和外头规整的街道不同,巷子里随处可见堆在一起的杂物,是乱了些,倒是比外头看着有烟火气多了。
阎远左转进了一个小院,转身对苏酩道:“我和几个走得近的人住在这,你不必拘束。”
苏酩还未来得及回答,就见一个十五六岁的姑娘不知从哪里窜出来:“哥!”
这姑娘看上去活泼得很,见到苏酩却突然收声,摆出一副文静淑女的样子。
没想到还有这样的反差,有意思啊。
嗯,这位应该就是阎远的妹妹了。苏酩觉得应该有礼貌,但是前不久才有一个十几岁的姑娘给他留下了很深的心理阴影,他实在摆不出得体的微笑。
阎罗没见过苏酩,稍稍有些拘谨,小声问:“这位哥哥是谁?”
阎远显然曾经和妹妹提起过苏酩,只答:“就是我说的那个。”
小姑娘突然来了精神,上下打量了苏酩一会。
苏酩被看得很不自在,正要开口缓解尬尴,阎罗突然提高了声音:“哦哦!妖族的大哥哥!久仰大名。”
“不敢当不敢当。”
苏酩心道阎远究竟和妹妹说了什么,这孩子连淑女都不装了。
阎罗围着他转了两圈,神情极其疑惑:“大哥哥,你是狐妖吧,为什么把尾巴收起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