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临笑,许是为了证实自己不是说笑,也就起身坐到堂前的台阶上,拍拍自己身边的位置,让纳兰明珠坐过来:“过来。”
“我今日来,是为了长逸大哥来的。”福临也不自称“朕”了。
纳兰明珠撇过头看着福临,意味不明。福临又说:“近几日来,费扬古合着些大臣总是会上奏同一件事儿,我想着就来问问你。”
“不知何事。”纳兰明珠似问却也肯定着,心里也清楚是什么事儿了,又想要不要告诉福临实话。
“都说大哥在你府上,此前在江南也是碰见了你们了,金玉也是那时带回来的吧?”福临也看着,手合放在一起,撑在两只腿上。
“您相信我吗?”纳兰明珠不忙着回答,而是看着福临真正道。
“朝堂之上,我只信你。”福临只一句话,纳兰明珠便心安了许多。
正要开口,小厮突然进来了,在纳兰明珠耳边耳语几句,纳兰明珠脸色变了变,又恢复正常。只朝小厮点点头,不多时富察格泰就走进来。福临瞧见来人,一下站了起来。指着富察格泰,一脸惊讶,又转过头瞧纳兰明珠:“真的?没有死?不是假扮?”
纳兰明珠点点头,走过去将富察格泰扶到福临身边,富察格泰见着福临,也是未说话,在一旁俩人未反应过来时,富察格泰单膝跪地,抱拳行大礼:“末将见过皇上。”
这一跪,福临是慌神了,忙扶起了他:“不必多礼。”福临顿了顿,如释重负的笑了:“大哥。”这如释重负,指的自然是他自己也好向着富察云依解释了,毕竟这宫里留一个最亲的人,她也就安心了。
这一称呼,三人倒是都回到了从前,也就无话不说,富察格泰和纳兰明珠也就不顾及福临的身份了,此时无君臣,只是儿时到大的玩伴罢了。
富察格泰和纳兰明珠一人一句也算把事情都解释清楚了,福临面色铁青,额上青筋暴起,他没想到费扬古竟是这般的人,他原只当费扬古生在大家,也就嚣张傲慢了些,竟没想到是这样,于是在心里也就更觉对不起富察家。
到了晚些,三人聊的开心,喝的痛快,李斛个没眼力见的,竟然催促福临回宫,说是宫门就要禁了。福临一皱眉头,眼里尽是不耐烦,扭头向着李斛喊:“那你就回去!别扰了朕的兴趣!明日早些带朝服出宫来就是了!”再后来也就不理会李斛了。
李斛站在门外踌躇半天,拍手纠结着,又见里屋那主子不理自个儿了,也就衡量了半天,最终还是一个人孤零零的回宫。
一早,李斛就带着朝服来了纳兰府,福临早已醒来,正与富察格泰和纳兰明珠说着话,三人昨晚达成一致,都决定不告诉他人这件事儿,福临心里也是打定主意的,这事儿决不能让费扬古知道,否则富察格泰就危险了。换了朝服,福临踏出门来,理着衣袖上了马车,想想又招呼着纳兰明珠:“你来吧,与朕一同进宫,快去换衣服。”李斛看着,想说话,却也闭着嘴。
纳兰明珠想了想,还是进屋去换了衣服。再出来时,叮嘱富察格泰就在地窖呆着,自己上朝去了,怕有心人会借口找来,等他回来再出来。然后登上了福临的马车。福临等着纳兰明珠上了车,紧锁眉头:“朕昨夜未归,怕是朝堂之上都知道了,那费扬古生性多疑,万一来了你府上借口寻人可如何是好?”
“皇上放心就是了,奴才府上有暗卫,地窖又极度隐蔽,至少臣下朝回来前他不会有事。”纳兰明珠笑着劝福临安心。
想着外面是宫里人,福临也就未和他亲近,纳兰明珠也恭恭敬敬,一路上俩人话倒是不多,偶尔搭话也是谈论些政事。
到了宫里,纳兰明珠也就下了马车,福临也从暗道回到乾清宫歇息着准备上朝。
说是上朝,其实也就最近的事儿,以往都是多尔衮执政,也就在书房一类的地方了,福临才亲政不到一年,上朝也是在乾清宫的正殿,况且也不用天天的日日的上朝,这是这月第一次上朝。
无非是有事上奏,无事退朝。
今日的朝堂倒是出乎意料的安静,众人并无什么大事,战事平定,国泰民安的,也无话可说。
只是就在福临想要退朝之时,费扬古还是站出来了,只见他抱拳单膝跪地,抬头望着福临:“皇上,奴才有一事不知当讲不当讲。”这明显不是问福临,而是一定要讲的口吻。
福临对于他的举动略微不满,皱皱眉,垮着脸道:“你若认为不当讲那便退朝。”
费扬古没想到福临这样说,满堂的人看着自己,也是有些架不住面子,可又厚着脸皮道:“皇上,奴才也是为您着想,昨日您未归宫,在纳兰大人府上,若是出了意外,这如何是好?”
纳兰明珠听此话,也不高兴了:“董鄂少爷,我纳兰府再怎么不安全,也总比宫里有刺客的强。皇上昨日偶然到我府上,倒还是救回一条龙命了。”
满朝文武也没想到纳兰明珠说这些,听到了“刺客”都抬起头望着福临,有真担心的,也有做样子的,倒是费扬古吃了一惊,却也掩盖住自己的情绪,心里暗想:他怎么会知道?就连福临都没想到,看着纳兰明珠的眼里尽是疑惑。
未多说,福临镇住了叽叽喳喳的大臣们,然后冷哼一声:“若朕不知,还以为你是在可惜朕昨晚活下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