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盈不解,回头瞥了一眼,又转回来,“怎么了?”
回想起谢明蕴曾向她说起的那些理论,扶盈不再挣扎,顺从地跟着卫朔。
朝廷之事错综复杂,也许是他有什么特殊的道理,扶盈弄不明白。
“呃......谢明蕴正忙着,这时叨扰他,难免误了事。”他并不善说谎,思来想去只能编出个无力的理由。
为什么不能让谢明蕴见到?连他自己也说不清。扪心自问,回答他的却只有一阵又一阵心虚。
可扶盈却信了。
她未再追问,左右望了望,安静地独自思索。
“你......”卫朔两手搭在一处,用力交握了几下,踌躇良久才开口问:“你与谢明蕴......相处得好吗?”
他本该直白地问出来,可真到了跟前,又忽然失了勇气。
卫朔问得含糊,扶盈却正好明白了什么意思。她抿了抿唇,向谢明蕴的方向望一望,眼眸垂下,瞧着自己的裙摆,“寄人篱下,如此而已。”
从上京到江南,再从江南回到上京,中间实在发生了太多事。她心知事实并非如她所言,可实在又说不出所以然来。
抛却该有不该有的心思,“寄人篱下”确是最准确的说法。
“果真?”卫朔压住心头暗喜,搓了搓手掌,掩饰般咳嗽两声,“谢明蕴虽不算君子,倒也不是坏人,想来不会亏待你。”
察觉扶盈神色似有些低落,他又补充道:“若他欺负你,我可以做主。”
他不知内情,却知道谢明蕴留着扶盈的理由,不免多想了些。
一墙之隔外,劳作呼喝之声不绝。许久未得到回复,卫朔还当是自己出言不当,扶盈却忽然凑近来,眼角微微上扬:“人人皆称谢大人,你却直呼他姓名,莫非你能制住他?”
未料到她猝不及防地靠近,卫朔呼吸一滞,只能看见那双秋水盈盈的眼睛望着自己。
他不合时宜地想起,边塞有一种叫做碧玺的宝石,清透夺目,拥有独一无二的色彩,是可遇不可求的珍宝。
传说世上最好的碧玺是狼神的宝物,只要一眼便能叫凡人梦魂颠倒。
“你不愿回答吗?”
“啊!”恍然回神,卫朔惊慌不已,等扶盈复述完前句,终于定下心,答道:“我与谢明蕴在北地交好,习惯了互称姓名。”
他顿一顿,似是找回气势,“况且在朝为官,他是谋臣,我是将军,为何我要对他那般谦卑?”
一直当卫朔是哪个侍卫,原来他是也是个有身份的。扶盈觉着新奇得很,歪头打量了一会儿,掩唇微笑。
“卫......将军?”
“卫小将军?”岳青从旁探出头,笑容霎那变得古怪,“还有......宛姑娘?”
附近实在是吵闹,卫朔没能及时察觉有人接近。他微微吃了一惊,将扶盈往身后挡了挡,“岳大哥,我......我带她出来走走,应是不碍事吧?”
“不碍事,不碍事,”岳青连忙摆手,偏头觑了一眼,抱拳回礼,“既然如此,那便随小将军。不过这些屋舍还未完工,都不结实,还是离远些好。”
“是,多谢岳大哥提醒。”卫朔顺从接话,还未松口气,又听岳青问:“记得先前托小将军取信,不知可拿来没有?”
那时卫朔在安置地纵马,正是为着此事。只是后来遇着扶盈,他便将此抛之脑后了。猝然又想起,他只得应下,先应付着岳青。
待岳青离开,扶盈的兴致也退下了,“你要回去?我也一同。”
卫朔正愁不知该如何安排扶盈,听她这样说,自是高兴。小白马跑得快些,屋舍在视野中消失又出现,不多时便又见到了熟悉的营帐,
扶盈原本也只是想瞧瞧那边是如何光景,既已吃够了尘土,也不愿待着添乱。
反正去寻谢明蕴他也无暇顾及,何必自讨没趣?
带着她一来一去,却没遇见什么有趣的事。卫朔略带歉意,留下一句“改日向你赔罪”便驱着小白马走了。
扶盈倒不介怀,也未将话放在心上,只抬头又望望晴朗天色,转身回了帐内。
卫朔打马而去的声音渐消,还未到晚膳时,四周静悄悄的,竟让扶盈觉出一丝冷清来。
从前在皇宫时,这些日子总是热闹。父皇常在宫中设宴,将前朝的重臣也邀至席中,宫内常是彻夜通明、舞乐不断。
只是她并不见外臣,便是那时,也只与母妃待在一处。
外邦上贡的奇珍,父皇赏赐的金银......皆不如母妃轻柔地替她梳着发,和声细语地同她说笑。
“若宛都这般大了,还要母妃照顾,传出去那些老臣又要多嘴了。”
“你呀,莫要撒娇。叫他们知道了,定要摇着脑袋,骂着‘不成体统,不成体统!’”
“罢了,要说便说吧。母妃也老了,还能为我的阿宛再梳几次发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