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盈虽畏惧它,却抵不住好奇心靠近了些。谢明蕴挑眉,道:“阿宛还是莫要靠近的好,御风可不认得什么天皇贵胄。”
被他故意揶揄,扶盈显得很不服气,“那便是它不够懂事,教好了便认得了。”
她虽不曾出过京城,可从前在万兽园中也曾见过不少奇珍异兽。驯兽的仆从自会帮她训好,即便是异邦送来的狮子,她也是摸过的。
谢明蕴略顿了一下,明白她何来的底气,不觉笑了,“翱翔天穹的苍鹰,可不会被鞭打和少食驯服。”
“阿宛听过熬鹰吗?”
扶盈没听过,也不肯露怯,明亮纯净的眼眸直直回望他。
“草原上的人捉到苍鹰以后,不许它睡觉,与它一同熬着,将它野性磨尽了,从今往后它便听你的。”谢明蕴仔细观察着她神情,“阿宛想试试吗?”
“我不想。”扶盈别开脸,心中有些伤怀。
那苍鹰被谢明蕴困住,叫他磨尽了野性。而她被困在这里,难道也会被磨尽心气?
当然不能,皇兄会来救她的。再不济,只要她打听到皇兄在何处,她也可以去寻皇兄,绝不会向谢明蕴屈服。
思及此处,扶盈抬起头,目光坚定地瞪了他一眼。
她心绪一落一起得太快,谢明蕴没能猜透,少见得感到不明所以。扶盈拢了一身衣服去洗漱,路过时又极刻意地“哼”了一声。
谢明蕴哑然失笑,默默坐着回味片刻,听得御风鸣了一声,这才慢慢敛起笑意。
冬夜中的烛火光亮热烈,锦带悬于上方,很快被熏成黑色,黑色锦带上,一行白字渐渐清晰。
青州州牧私置军队,精兵约两千,车骑五十余,粮草不计。
烛火越烧越旺,终是将整条锦带点燃,谢明蕴松手,用冷茶洗净指尖。
青州州牧,他倒是有些印象,北方诸州中,俯首称臣最快的那个。以为是识时务,原来别有用心。
区区几千兵力,与北地军相比,自是不能抗衡。只是如今方歇了战事,兵困马乏,正该休养,在青州州牧有动静前,还不急着动手,盯着些便是。
他另裁了一段锦带,用同样的障眼法写下密信:兵甲几何不足为惧,提防青州与其他各州暗自纠合。
把锦带系在御风爪上,谢明蕴道了一声“辛苦你了”,推窗将它放飞。
刮了一日北风,天穹明净如洗,弯月如刀,庭院被月色照亮,积雪泛着冷冷的光,瞧着也叫人感觉冷。
扶盈回来发觉御风不见,自然要问,都被谢明蕴敷衍过去。她要斗心眼,还是比不过浸淫多年的谢明蕴。
又被他气到,扶盈在木桌桌腿上又暗暗刻了一笔,已经到了第三个“正”,她迟早要一起还回去。
谢明蕴第二日破天荒地没有出府,只在府内与徐伯说一些事情。他有意避着扶盈,扶盈便不主动问,只等着到时候徐伯自会告诉她。
“我早便想过了。大人只管放心,阿宛由我照顾。”听得谢明蕴叫采买些仆役,徐伯十分高兴。
府中确实冷清了些。多寻些人来,也好将库房里囤积的东西都整理清楚。
谢明蕴点头,还要说些什么,便听见小厮来报,说是门口有个人,自称卫朔。
“谢明蕴,听说璘王让你七日后到江南去?”来人一袭黑色劲装,长发高高束起,仍是剑不离手。
“你消息倒灵通。”谢明蕴抿了一口茶,“你那边如何?有何进展?”
卫朔一口将茶饮尽,“你猜的不错,太子躲到京城外去了。”他将茶杯重重扣回桌上,一副痛心疾首的表情,“前天我差一些便要寻到地方了,谁知却被那雪害了,暴露了踪迹!”
好好的雪早不下晚不下,偏偏在那时下,着实气人!
谢明蕴替他斟满,神情淡淡,“何必着急?太子纵能躲过一时,也躲不了一世。卫大人只等加官进爵便是。”
随太子一同逃走的人本就不多,被卫朔追了许久,更是山穷水尽。若是太子因没有良机退缩着不出,他还有法子助太子一力。
卫朔摆摆手,道:“封官加爵嘛,还得等璘王登基再说。你说礼部不会得了崔尚书授意,故意拖延时间吧?”
新皇登基大典需得礼部选定良辰吉日,原先那个抵死不从的崔尚书,便是掌管礼部。
谢明蕴有些无奈,卫朔兵法征战都做得不错,于政事却是一窍不通。“崔尚书一事璘王也知,偌大一个礼部,总不会叫他一人只手遮天。”
“那我便放心了。”卫朔起身,抱拳行了一礼,“我还有事与部下商议,来日再聚。”
他吹了个口哨,正待自己新得的好马过来炫耀一番,谁知却迟迟不来。
卫朔不解,快步越过几道门槛,发觉自己那白马前立着一个女子。
身姿曼妙,脆弱纤细,不见人面也知必是一位美人。待到转过脸来,他倒是认出来了。
“扶盈公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