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脏疯狂跳动,时时刻刻准备着,然后一点一点,偃息旗鼓,每分每秒都成了漫长的煎熬。
只要想到酒店里发生着什么,胸口就像被人插了把刀,用力搅动着,呼吸都带着沉闷的痛,犹如南方暴雨前绵绵不断的潮湿,萦绕心间。
怎么着都不舒服,怎么着都难受。
怎么做,都不对。
从几分钟按亮屏幕,到目不转睛盯着屏幕,再到看着黑屏的手机,心不再咚咚地敲锣鼓,人冷静了心冷了。
救人于水火是她一意孤行的想象,鱼岚不需要,不仅不需要,可能还乐在其中吧。
乐在其中、乐在其中……
她乐在其中。
金以南瞬间就笑了。
望着明灭的灯光,随着夜深,一盏接一盏熄灭,灭的不止是灯光,还有金以南心里的光,所有的希望,都葬送在这寂静寒冷的夜。
身体冷得发抖,倔强得不做任何保暖措施,由着自生自灭。
冷就冷,能冻死吗?
能死吗?能死吗!
她好恨,恨鱼岚不爱惜自己,恨自己自甘堕落。自己以前不是这样的,为什么到了现在的鱼岚这里,全变了?
她刚给她转了三十多万,转头就因蝇头小利,去爬老男人的床,那人都可以做她爹,恶不恶心?
金以南闭着眼睛,说不上来的难过,无法言及的失望,一层层包裹着她,蛛丝般绵密缠绕,几欲窒息。
为什么?怎么做到的?又怎么能做到这步?又怎么可以?
一个渣男而已!
为一个渣男倾尽所有,包括自己,讽刺极了。
愚蠢,无可救药。
管不了,算了。
金以南突然笑了,冷嘲着嗤笑着,痛恨着不甘着。
最后通通放过。
她不认识现在的自己,鱼岚不是现在的自己,不是过去的自己,鱼岚是鱼岚啊。
等不来的消息,永远不会来的消息。
金以南放下手机。
闭着眼睛再睁开,天边翻起鱼肚白,光线点点钻入眼,金以南跟着醒悟,一夜未动的身体,在发冷。
嗓子涩涩的疼。
罢了,就这样。
喊不醒装睡的人,同理,自甘堕落的人,她拽不住。开着车子走了。
奥迪如离弦的箭,消失在车海里,没有回头。
坐在摇椅上的鱼缓缓站起来,按亮手机,没有任何未读、未接。
金以南在楼下等了她一夜,她坐在摇椅上,看了金以南一晚,守了整整一晚的消息,什么都没有,像极二十二岁那年的离开,什么都不是。
真是好笑。
阳光洒进房间,分布在每个角落,没能停留在鱼岚脸上,玻璃上的人大笑着,没有任何声音,像场没有观众的默剧,伴随着笑容扩大,挺直的身体渐渐佝偻,宛若被压弯腰的青松。
鱼岚捂着嘴,笑着笑着眼泪大颗落下,渗过指缝流进嘴里,咸涩。
整个房间静悄悄的,除了不受控制抽搐的身体,四周都是阳光带着的温暖,鱼岚止不住地发抖,为什么要放弃她?当初为什么要离开她?
她的悲伤都很安静,怕哭出声,连自己都要嘲笑自己,被抛弃还腆着脸回头,鱼岚想着想着,停止了哭泣,她可悲但没什么好哭的,不都是自找的?
金以南啊金以南,不负她望,在极致的关心下是隐秘的冷漠,不愧是她金以南。
无论何时何地,抽身都那么干净利落。
她于金以南而言,就是个比较特殊的小玩意儿,说她特殊,又在特殊范围之内,至于为什么,鱼岚没搞明白,但她知道,金以南放不下她。
像某种执念。
眼睛红肿着,泪水还未风干,漫不经心到笑容,犹如游走在黑夜里的毒蛇,红润的唇猩红的蛇信子。
熬了一宿,哭完后的疲惫孤独感被安静放大,在酒店简单洗漱后,躺在床上裹着白色被褥,情绪点点下陷。
鱼岚做了个梦,现实的不得志,梦里的慰藉。
退房时,意犹未尽。
回到出租屋,房间被翻得乱七八糟,简简单单的房间,连床底都要被翻过来,张成浩小心又自持镇定的眼神,像极扮怪的小丑。
鱼岚突然笑了,抱了抱张成浩,怀里僵硬的身体,让她心情扭曲的好,只要他在,开走的奥迪都要回头。
可笑。
因为她,金以南回头,因为她,金以南要走。
纽扣就是,一个张成浩。
金以南不见了。
在大家以为鱼岚被包养时,金以南消失得悄无声息,就像忽然戒掉了,不来了。
而鱼岚,镇定自若。
该做什么就做什么,陪着客户喝酒,就像普普通通的公主,每天晚出早归。
面对她人的嘲讽,鱼岚置若罔闻,她自甘堕落的人没得救,
消失,不理不睬,才是她金以南。
鱼岚摸着口袋里的卡片,每天都要收到很多。
这是金以南消失的第五天。
旁边人的阴阳怪气,丝毫没有影响到鱼岚的好心情。
若她们扭头看看,肯定被吓到,屏幕上全是金以南的照片,各种各样的照片,全是这几天的,落魄失意疲惫写满脸。
放大了照片,指尖在脸颊上细细摩挲着,光滑冰冷的屏幕,始终比不上真人。
望梅止渴。
急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