另一边,科菲和赫奇刚办好手续,就见舟潞挣扎着被几个壮汉扛走。两人对视一眼,连忙跟上前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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地下一层。
闲置许久的擂台今天再次有人登场,原本聚集在另一端喝酒的人们好奇地看过去,一个是曾经称霸地下拳赛的麦尔斯,而另一个被半拖着上场的……
这谁啊?
舟潞被一把摔到地上,眼冒金星,外套的兜帽也在挣动中滑落。他挣扎起身,发现场边逐渐围起观众,麦尔斯的小弟跑到场边当起了裁判。
而麦尔斯已经戴好拳套,对着他露出的脸蛋吹了声口哨:“这不长得还挺好看?挡着脸干什么。”
舟潞试图解释自己不是故意在偷听,麦尔斯却不置可否,摇了摇脑袋:“这不重要,现在我手痒,刚好遇上你这么个倒霉蛋,只能委屈小美人你喽。”
这也太霸道了!舟潞想要抗议,麦尔斯又歪了歪嘴:“除非,你叫声好听的,我高兴了,说不定还能放过你。”
台下观众嘘声四起,有人扯起嗓子笑骂:“麦尔斯,管好你的下半身!”
麦尔斯正要回怼,一个怯怯的声音响起:“真的吗?”
他看向舟潞,对方又重复一遍:“只要喊声好听的,你就能放过我?”
纵横地下拳赛这么久,麦尔斯第一次遇见这么傻的,当下也来了兴趣:“没错。”
“太好了!”舟潞放下心来,心想人不可貌相,世上还是好人多啊,又说,“但我不知道什么叫好听的,你能示范一下吗?”
话音刚落,他便察觉到麦尔斯笑意一僵,周遭的气氛也突然陷入了诡异的安静。
自己态度不够礼貌吗?舟潞不安,又努力挤出个卑微的笑容:“我是说,请你先叫,我学习一下?”
观众席此起彼伏倒吸凉气的声音,这看上去弱不禁风的小子,胆子竟然这么肥,不光挑衅麦尔斯,甚至……甚至还用那种很欠揍的笑容调戏麦尔斯!
他们偷眼看向台上,麦尔斯本就黝黑的肤色如今更是阴沉,后槽骨咬得死紧,几乎是从牙缝里吐出字来:“好、好,你小子,给老子等着!”
舟潞得到应允,满心欢喜地等着麦尔斯为他示范,却见对方径直走到场地另一边,紧接着哨声响起,麦尔斯提起拳头向他冲了过来。
舟潞:!
他躲闪不及,勉强后撤半步避开被正面打中,即便如此,肩胛骨险险擦过拳风,也立刻爆发出一阵疼痛。
舟潞捂着肩膀:“你骗子!”
麦尔斯一击不中正气急败坏,转眼一瞧,舟潞不知何时窜到几米外,更是恼怒,立刻就又冲过来:“你找死!”
两人在场上打得有来有回,准确的说,只有麦尔斯在打,而另一个……观众们看了半天,沉默了。
您完全不反击的吗?
在他们的视角中,麦尔斯的攻击越发急促但明显失了章法。反观对面,身形轻盈灵巧,往往还没看清动作,下一瞬间,这人就出现在麦尔斯的攻击范围之外。气定神闲,简直就像在戏耍麦尔斯一样。
恐怖如斯!
台下观众看向舟潞的眼神逐渐升起敬意,当事人对此毫无察觉,神经高度紧张的情况下,麦尔斯的动作仿佛放慢了数倍。
这具身体本就是经受过特殊训练的实验体,对付麦尔斯完全不在话下,只是舟潞心存顾忌不愿伤人,只能不断躲避,在麦尔斯的眼里,却是故意放水,完全不将他放在眼里。
麦尔斯咬牙,下一刻陡然从腰间拔出把匕首,刀刃在炽烈的灯光下闪出寒芒,带着杀意直直攻向舟潞的心脏。
场下掀起一阵惊呼,舟潞猝不及防被反光刺了眼睛,下意识伸手去挡。麦尔斯趁机上前,只听“滋啦——”一声,舟潞的衣袖被割开一道狭长刀口,深红鲜血沿着手臂淋漓而下。
他下意识看向伤口,被划破的皮肤暴露在外,边缘隐隐有变透明的趋势,其下的血液急速流动。麦尔斯也注意到了他的异常,表情一瞬间讶异:“你……”
他想要说些什么,眼神突然一滞,五官在极短的时间内扭曲起来,最后变成了……怪物的模样。
场内顿时爆发出恐惧的尖叫,有人失声大喊:“异、异形出现了!”
舟潞看向面前的“麦尔斯”,和他在垃圾场看到那个异形截然不同,这个全身上下没有一处坚硬的外壳,柔软黏腻的细小触手从异形身体各处向外延伸。
异形的头部长有两只眼睛,瞳孔暗红,无数水螅一样的细丝在其中游动,锁定了面前的猎物。
舟潞头皮一麻,在意识反应过来之前,身体便自行跳开躲避异形的攻击。异形发出狂怒的吼声,身体拉长伸高,以极快的速度在舟潞四周围成了密不透风的墙。
异形散发出腥臭的气味,舟潞试图用匕首去反击,柔软的触手被割开后又立刻像水一般重新汇聚起来,藤蔓一般缠上舟潞的身体。
触手发出尖锐刺耳的声音,好像在嘲笑舟潞的无用功。
“你好像和我是一样的怪物呢?”
异形注意到了舟潞身上愈合的伤口。
窒息感愈发加重,恍惚间,舟潞听见异形的声音。他模模糊糊地想,所有的资料都显示,异形是没有自我意识的,它们只会攻击看到的一切生物,并不会交流。
耳边的声音越来越远,外界的嘈杂人声、哭喊惊叫,异形的尖细嘲笑、触手收紧时身体骨骼的悲鸣,都逐渐变得遥远。
舟潞闭上眼,似乎是个彻底放弃的姿态。异形裂开巨口,将这个人形的小怪物吞吃入腹。
“放。”
一片混乱之中,这个声音却闯入舟潞耳中。他缓缓睁眼,面前的异形从身体内部破开个大洞,不断流动的水波纹此时被破洞形成的漩涡吸走,异形挣扎着发出一声凄惨尖啸,霎时间消失在舟潞眼前。
舟潞跌坐在地上,喉间猛然灌入空气,他不住呛咳起来。
身前投下道阴影,舟潞抬头,被上方强烈的拟态灯光照得睁不开眼。
“真是奇迹,被异形攻击了还能活着。”
这道声音清润好听,语气微带笑意,舟潞却立刻像是被捏住了心脏一般,动弹不得。
男人俯身,墨色短发,灰蓝色的眼,与茫然的舟潞对视:“委屈你和我们走一趟了。”
舟潞忽地浑身发冷,掌心冒出冷汗,黏腻冰凉,一直传递到心脏。
是久违的、被天敌捕获的恐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