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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章 录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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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南城的第二天,方好看到了燕州身上的纹身。

方好也没想到会这么快,她早上睡醒捞过来手机看时间,有一条未读消息,来自于燕州,她揉了揉脑袋点开。

他发来一张图片,应该是对着镜子拍的,他撩起衣服,一块似是淤痕的纹身落在左边小腹上,第一眼看到的是纹身,第二眼就会被他结实紧致的腹肌吸引注意力。少年时期方好就会被他身体的生命力所吸引,现在依然是。

她觉得燕州是真的开窍了,要是从前他肯定会藏着掖着,她发现端倪后要求要看,他才会半推半就地给她看,那点推脱里其实藏着更多期待,但都被忧虑压下去。

那图案她还有点印象,纹身师复刻时还原度很高,一颗没那么规则的爱心,最后一笔拉出一道,像是盛大的烟火落幕时摇曳的艳尾,纹在皮肤上的红色有重有浅,很是真实,不仔细看真的会以为是一块浪漫的淤痕。

方好想起自己昨天本来想问他疼不疼,但又觉得这无异于夏天给去年冬日感冒的人送棉袄。疼痛是有时效性的,她现在记不清少时险些让她送命的痛,孟茹记不得她生下方好时的痛,当初打耳洞好像也有一点疼,但她完全不记得了。

【燕州:如果你不喜欢,我就去洗掉,纹上你喜欢的。】

好像他就是个敬业的画布,可以描摹她最爱的作品,也甘愿做一张白纸。话说得轻描淡写,但方好知道这不会是空头支票,说实话她还是舍不得。

【Good:你这样我会怀疑你有点恋痛。】

【燕州:我觉得很可能是在恋爱。】

方好刚要回,燕州又发来一条补充。

【燕州:目前可能是单恋。】

她忽然想起自己昨晚说的话来,亲了他又说自己并没有同意和好,还大言不惭地说自己没有耍流氓。这行为似乎是有点不负责任,但似乎又没所谓,因为另外一位当事人也没提出不满,所以这看似不负责的行为无伤大雅。

今天上午要继续去工作,下午去看展,方好回了燕州的消息后推开门,就看到站在门口的向嘉树,向嘉树不知道在门口站了多久,看到她推门出来时唇角的笑意自己也勾了勾唇,而看到她被自己吓到,笑出声。

方好拍了他一下,“吓我一跳,你还笑得出来。”

“感觉好久都没见到你刚才那样了。”向嘉树清了清嗓,她愣住,一时间竟有些分不清他是在开玩笑还是在真心感慨,而向嘉树很快又笑了,是她经常见到的那样,他说,“处变不惊的方总,走吧。”

聊完工作已经中午,方好在会议室坐得有点晕,项目组的人已经边讨论午饭吃什么边离开,方好和向嘉树还和项目负责人多客套了几句。走出公司大门的时候向嘉树还笑她,说她刚出会议室的时候走路走了一小段曲线。

方好完全没察觉,也并不在意,向嘉树见她一脸疲态,没接话,又问:“送你回去?”

“不,我要去看展。”方好此行最期待的就是今天的蝴蝶展,怎么也不能取消,她说:“不看就白来了。”

向嘉树对这场展还有些印象,因为方好提起时明显很感兴趣,他笑了笑:“那么远,你陪我吃顿晚饭,我给你当司机送你过去。”

走到门口,方好见到个熟悉的身影,日光晃眼,他一身白色T恤如是平静湖面,阳光在上面轻轻浮动,见到她出来的那刻,那人扭过身,衣服褶皱变多,层层叠叠,像是有风拂过,吹动心湖。

方好没想到燕州会在这,因为她没有告诉燕州自己在哪,他也没有问。

见他们出来,燕州走上前,方好笑道:“你怎么来了?”

“不是要看展吗,我顺路。”燕州把手里的绿豆冰给她,笑说,“顺路买的。”

向嘉树没有笑,他看方好接过了那份绿豆冰,转而看向燕州,“这路也太长了,从江海顺到南城,做歌手一点都不忙的吗?”

何止路很长,顺路的时限也很长,这么多年都没变过。

方好不想看他们两个斗嘴,都是成熟的成年人,还要因为这点小事争论不休,说不定一会儿向嘉树就会语出惊人,而燕州在吵架这方面向来没什么天赋,她不是想看谁输谁赢,只是觉得夹在中间会有点尴尬。

她及时出来制止:“好了,你们有什么私人恩怨约个时间自己去解决,现在我们各自去做本来应该做的事,好吗?”

虽然听起来像是征询意见,但最后两个字咬得很重,或许在他们两人中有谁提出反对意见之前,她的眼刀就会先飞过去。

所以没有人质疑,燕州拉开车门让她坐进去,说:“那我们走吧。”

车门关上,向嘉树还站在原地没有动,他对燕州笑了笑,用闲话家常的语气对他说:“既然最近工作不忙,有时间的话还是应该去拜访一下孟阿姨。”

这件事从他们再见后没人提过,心照不宣地避开这话题,于方好而言,不提这件事似乎酒不会牵扯起从前那些不愉快,似乎不提那件事就不必担忧会不会有未来,这样当有人问起时,她总有理由逃避。因为没有那么认真对待,所以失去的时候不会那么难过。

她转眼看向嘉树时,听到音量并不大的车载音乐,背景音里有雨落的声音,她听到一道女声,和燕州的声音撞在了一起。

那道女声熟悉,语调里有些许倦意:“我们还差一点。”

她抬起的手顿住,想起多年前的一通电话,还未来得及细想,脑子里又挤入燕州的声音:“会的。”

车窗外的景色慢慢倒退的时候,方好才慢半拍地扭头看向燕州,她问的话指代不明,目光落下时车载音乐换了一首,“怎么回事?”

燕州会错了意,以为她问的是去见孟茹的事,握方向盘的手紧了又松,抿了抿唇说:“如果你不喜欢的话,那我再等等,等你同意的时候告诉我一声。”

“什么和什么啊?”方好被逗笑,反应过来他们说的是两件事,她笑燕州的敏感不自信,也笑自己后知后觉,“我问的是,这首歌里面的女声,是不是我?”

“啊?”燕州愣了愣,反应过来时也弯唇笑了笑:“你说那个啊,是你,我以为你之前就听出来了。”

方好有点不理解,之前她是怎样听这首歌的,怎么能连自己的声音都听不出来。

但其实主要原因还是,她不记得自己对燕州说过这句话,而且这首歌的制作在他们分手之后,她理所当然地认为是为了贴合歌词,而随便录了这样一句话。

方好目不转睛地看着他问:“你什么时候录的音?”

燕州甚至没有思考,把这句话的背景刻在脑海里,当被问起,他能当即给出答案:“最后一次吵架前那晚,我预感到我们会分开。”

如果当年他没有把那通电话录下来,他想他可能就要忘记她的声音了。

分离是有预兆的,他能预感到他们即将要分开,但方好完全不知情,听她的声音应该是在睡前聊天,恋爱时他们常常睡前打电话,所以她只觉得那是他们恋爱中的习惯,并没有从中察觉到任何。

所以她觉得分开来得很突然,她以为就算走不到山穷水尽,起码也要熬干细水长流,没想到某天站在门口撞破他们的对话,用洪水猛兽的方式磨灭了涓涓细流,被抽走的水兜头浇下来,如醍醐灌顶。

她当年有一段时间想起来就会有些恨燕州,恨他不够坚定。反复地回想,让爱过的过去变成一把锯子,她想她应当是把一切想得太好,其实有些感情就是坏掉的黑莓。

方好偏开头笑了,她笑过后叹了一口气。

燕州又对她说,那通电话里没说完的话到了当下才诉说:“其实那天晚上,我把我的所有都告诉你了。那时候阿姨想和我见面,我知道她不会同意我们继续在一起,你和我在一起,也不过是为了气她,我想我不该那么贪心。”

方好这次是被他气笑的,“燕州,你也讲讲道理,我哪儿表现得不够喜欢你?一句气话你刻在心上,我说那么多漂亮话你怎么都自动过滤了?”

车停下来,目光对上时方好又稍稍平静下来。燕州一张没什么情绪的脸上有一双多数时候都平静的眼睛,只有方好知道,那双眼为她流过很多次眼泪。

“因为离开我,你只会遇到比我好的人。”燕州说得很平静,他内心无比清楚这个事实,所以放手的时候很轻松,想起她又很痛苦,他恨自己的平庸和贪婪。方好眼中的愠怒渐渐平息,他又说,“我当然愿意拼尽全力跟你有最好的未来,同时也能接受成为你人生中不足为道的过去,现在我也是这样想的,但我想和你的缘分再深一点。”

把爱放在阳光下,爱上一个明媚的人,是他认为很幸福的事。

方好不想再看燕州的眼睛,因为会想起很多事,她就会挣扎犹豫,但现在她不想这样,她看着自己掌心的纹路,轻声说:“缘分和感情的事谁都说不准,今天我们诚心诚意就足够了,明天的感情明天再谈,缘分也留到明天续。”

燕州却不似当初那般把感情看得悲观,他目光认真描摹过她的掌纹,又看了看自己的掌心,似乎有很多重叠的纹路。

他的满足总是轻而易举,笑着说:“你这样我会舍不得今天,又很期待明天。”

美术馆里的人来得很多,进门后方好就被一件展品吸引住了目光,串灯次第亮着,暖黄色的灯光照亮她的眼底,蝴蝶形状的画框像是一只大闪蝶,在这里震颤翅膀,掀起一场温柔风暴。

画框里画着蝴蝶的剪影,铺满碎掉的镜子,串灯照在镜子上,经过反射仿佛瞧见星汉灿烂,走近看才发现那些看似无规则的镜子碎片实则都是蝴蝶的形状。

旁边还有一幅画,以波点构建了一只多颜色的蝴蝶,模仿了草间弥生的画风。

方好全都拍下来发给孟茹,孟茹很少提起和方子谦恋爱的事,所以她说过的点滴方好都记得。孟茹说,她和方子谦恋爱的第一次约会是去看一场蝴蝶展,那时候她很相信爱情,相信一切美好都会降临,但曾经但美好都被慢慢消磨,她现在不再相信那些握不住的东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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